王太医急忙唯唯诺诺应了下来,心中丝毫不因为皇帝对自己的怀疑而愤怒,反倒感觉轻松了许多。毕竟多一个人会诊,就多一个人分担自己的责任,他肩上的担子就会轻很多。
婉贞想了想,又道:“皇上,是否可以请两个洋医进宫来,也给皇后娘娘看看?或许西医有办法医治这种病也未可知啊”
她并不清楚现在的西医究竟发展到什么程度了,但无论如何,总是个法子,可以试一试的。
自从婉贞进宫之后,她对西医并不像其他人那么排斥,因此光绪在她的潜移默化之下也不再对西医有所反感。想了想,光绪便点点头,道:“也好。就请你的那些洋朋友帮帮忙吧,找两个好点的医生进宫来给皇后瞧瞧。”
婉贞应了下来,便对小东子嘱咐了一番,然后让他赶紧亲自出宫去找去了。
让王太医退了下去,回到钟粹宫等着其他的太医前去会诊,光绪和婉贞对视了一眼,都有些无奈。
生老病死,乃是人之常qíng,即使是九五至尊、一国之母,也完全没办法逃避。
光绪便叹了口气,道:“世事无常,就算是身份多么高贵的人,也毕竟逃不过这一遭。”
婉贞沉默了半晌,才笑着说道:“皇上又何必如此感慨?皇后不还在么?况且,外人无知,只看到咱们的富贵荣华,可毕竟说白了,咱们也不过是些平凡人罢了。只要是人,就难免生老病死,这是自然的规律。”她顿了一下,又开玩笑道,“难不成,皇上还以为自个儿真的就是天的儿子,是神么?”
光绪被她逗得忍不住笑起来,捏了捏她的鼻子,笑道:“你可真是朵解语花,总是能让我开心起来。”
婉贞见他的神色放松了下来,松了口气,站起身来,说道:“好了,皇上,我也该走了,不打搅您办公。皇后的事儿,我会留意着,有什么进展也会随时来报告您的。”
光绪不禁又叹了口气,道:“尽量给她医治吧。能让她多活两年自然是好的,若是不能……那也是天意”
婉贞便也敛了笑容,躬了躬身,便转身缓缓出了养心殿。
回到永寿宫后,悦哥儿已经醒了,哇哇大哭着要吃奶。她一边喂着孩子,一边却有些心事重重。
皇后纵然曾经有千般不好,但现在都已经过去了。如今她只不过是个失去了丈夫宠爱,独居的可怜妇人,她对她并没有什么怨怼和敌意。
皇后一直闭门不出,幽居在深宫里,又长期吃素不占荤腥,营养缺乏、没有锻炼,可想而知身体素质差到了什么程度。太医说她身体虚弱、怕是难以痊愈,这点她丝毫不觉得奇怪。甚至在这种qíng况下,死亡也不是什么太值得奇怪的事
她的心中便隐隐有了些不详的预感。
之前不知道也就罢了,现在既然知道了,她便每天都会派人过去看望皇后,每隔三两日更是会亲自前去探望,以表慰问和关心。光绪等人都让她不要去了,怕她被皇后过了病气,她却知道只要不是肺痨,基本上这病是没什么传染xing的,即使是肺痨,只要防护得当,也无需太过担心,因此还是坚持要去。
皇后在宫里,孤零零一个人,她若是再不去,岂不是太可怜了?
而且若是连一个探望的人都没有,这样对一个重病的人也不是什么好事,生病的人想要痊愈,病人自己的心qíng和信心也是非常重要的,她希望自己能给皇后带来这些东西。
但尽管如此,皇后在皇宫里却毕竟只是个可有可无的“闲人”,即使病重也不会对其他人造成什么实质上的影响。宫里头年节的准备依然持续着,并没有因为她的病qíng而有丝毫耽搁。
对于是否宴请革命党人这个问题,看来确实存在着很大的分歧,直到年底了光绪也不曾拿出个准话。婉贞对此很是无奈,但却毫无办法。
其他的准备倒是有条不紊,完成了大半。宫里已经挂上了无数的红灯笼,各个宫中,不管有没有主人,都是一径的张灯结彩、焕然一新。内务府已经准备下了大量的烟花pào竹,等着除夕之夜燃放驱邪,御膳房也备下了如山的食材,以应付年夜饭和紧接着各种宴会的需要。
然而皇后病重的消息却也在这时传来。
其时光绪和婉贞正在用膳,听了这消息,两人面面相觑了半晌,不约而同放下了碗筷。
婉贞叹了口气,命人拿来了光绪和自己的披风,站起身来给光绪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