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瑜忽觉得无力,揉了揉眉心:“你在想什么,我只是……算了算,这个时候不是说这些的时候,你且与小姑姑说说到底打算绣什么,怎么对付宫家。”
琴笙看着她片刻,忽然站了起来,只留下两个冷冰冰的字眼:“不绣。”
楚瑜一愣,就看着琴笙这么拂袖而去。
“仙仙!”她看着他离开,忍不住咬牙怒喊了一声。
但是琴笙恍若未闻一般,推门而去。
门外苍鹭先生和金姑姑两人也不知道站了多久,见琴笙离开,他们面面相觑。
“这个时候……他还闹什么别扭,这是真打算败光家底么?”楚瑜看着苍鹭先生和金姑姑站在门口,脸上也瞬间闪过一丝不自然的恼色。
金姑姑叹了一声,款步进了房内:“主上不想绣,就没有人能bī他动针,但是……。”
她顿了顿,遣退了身边跟着的其余人,在楚瑜面前坐下:“主上并非不知轻重之人,否则琴家也不会有今日之势,主上是不愿,也不能动针。”
楚瑜一愣,沉默了一会,倒了两杯茶递给金姑姑和苍鹭先生,悠悠开口:“两位前辈且坐罢,虽然我与琴家有嫌隙,仙仙却是世上能舍命救我之人,我不愿意在这个时候因我而令他陷入困境,身败名裂,你们可愿与我细说这其中缘故,也好寻个对策。”
金姑姑和苍鹭先生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眼里看到了异色,一贯混不吝的少女说话这般条理分明,坦诚沉稳得让人无法拒绝,与她平日的模样截然相反。
又或者,他们从未了解过面前的少女到底是什么样的人。
“主上自幼便过目不忘,心至灵至手至,无论武功文才,还是奇技yín巧皆触类旁通,甚于常人十数倍,一手绣技承袭夫人,jīng艳卓绝,天下绣派如苏绣、湘绣、蜀绣等无所不通,诸如齐针、反抢针、叠抢针、平套针、散套针、集套针、滚针等等九类四十三种针法信手拈来。”金姑姑淡淡地叹了一声,娓娓道来,脸上显出骄傲之色。
楚瑜听得心惊ròu跳的,忍不住暗叹——也难金姑姑骄傲,仙仙这种人就是俗称的天才,学什么都比寻常人简单,智商碾压凡人,真是名副其实的仙儿。
老头真是不公平,她这凡人特么找谁说理去。
金姑姑顿了顿,继续道:“但主上最为人称道的天工玉骨手,便是他将所有绣法融会贯通,自成一派,所出绣品jīng致绝伦,一幅绣图可用几十种甚至上百种绣法,随心所yù,层叠其间,yīn阳加错,双面可三异不同,成品或者意境深远无双,或者雄浑大气,或栩栩如生华丽非常,甚至让人看不出是绣图,如天工神绣,天下难有匹敌之人,这便是琴神雅号之由来。”
楚瑜若有所思地接话:“但这种个人标志xing极qiáng的绣法也就注定了仙仙一旦出手,虽定能赢了赌局,却也bào露了他的身份正是琴家家主。”
正如绝世剑客,融天下武学大成,自创独步天下的剑法,开山立派成一代宗师,虽已经是独孤求败的境界,但一出手就让人一看知道这剑法源自何宗门。
“没错,主上现在的状况如此特殊,若是让有心人如宫家少主那样的人知道,只怕从此再不得安生,甚至会将主上置于险地中。”苍鹭先生赞许地对着楚瑜颔首,补充了一句。
这小丫头,果然个敏锐聪慧的丫头,总能一眼看见关键点,绝非她表面上看起来这般不知所谓。
“但若是仙仙不出手,我想琴学里总有不少其他的大家罢?”楚瑜蹙眉,琴学为人称道的便是绣门大家集中地。
金姑姑摇了摇头,苦笑:“除非是主上出手,否则琴学里谁出手都没有胜算。”
楚瑜一愣:“宫少宸这般厉害?”
那他岂非也是天才一般的人物。
“宫家少主和他的绣师们虽然确实也堪称大家,宫绣流派之名虽隐有追上琴绣之势,但是我琴学绣门中也非无人能与之匹敌。”金姑姑摇了摇头,神色有些凝重。
“问题是这一次前来江南之人是廉亲王殿下,这位殿下是个画痴,这辈子他心心念念,痴迷不已的便是宫家上一辈老家主,宫老那幅名闻天下的绝笔真迹——观海图。”苍鹭先生摸着下巴,叹了一声。
“宫老是当代画圣,他这观海图,笔力雄浑,落墨jīng巧,乃是宫老毕生所学大成,价值连城,乃是宫家传世镇家之宝,轻易不现于人前,廉亲王为了这图,差点把整个廉亲王府都搬空了,还以权势威bī,也不过求得近观三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