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瑜闻言,丝毫没有犹豫地道:“不会。”
她虽然觉得南国公可悲可怜,但是那又如何,她依然不认为他是她楚瑜的——父亲。
不说自幼,便无gān系。
他做过的错事,并不会因为他的可悲可怜而消失。
那些死去的曜司武卫,她爱着的男人所受过的伤害,金曜的牺牲,先勾结漠北赫金人,又勾结倭寇,yù挟二十余万百姓xing命bī杀于她……那些事qíng哪一桩、哪一件值得原谅?
她抬手轻轻取下他脸上狰狞的龙王面具,用细腻的手指慢慢地抚摸过他jīng致出尘的深邃眉眼,轻声道:“琴笙、阿笙……。”
“嗯。”琴笙似很享受她柔软手指抚摸过自己脸颊的感觉,妙目融金,静静地看着她,神色温柔而淡凉。
楚瑜叹息了一声:“你累么?你一定很累。”
因为此时,她忽然无比清楚又清晰地体会到了琴笙少年时的感觉——来自自己在乎的人的伤害,仿佛一颗心都瞬间浸在冰水里。
而他的心在这冰雪霜剑里,沉浸了这么多年,只怕再炽烈的心,也成了一片永冻荒原。
她抬头轻轻吻住他的唇,缱绻地轻轻描摹着他的唇的形状。
“你在。”他抬手捧住怀里人儿的面容,缓缓地加深这个吻。
是的,你在,所以一切都刚刚好。
是的,你在,所以圆满了一切。
你是流淌过黑暗冰冷水流的花瓣,却融了我的天与地。
何其有幸。
因为有你,
所以在我的此生词世里,没有了遗憾。
所以,我可以让过去过去。
让——未来到来。
……*……*……
六个月后。
夏末秋初的清晨,阳光暖暖地洒满了整个海冥岛,海风温柔,晨曦的光落在皮肤上温柔得像一双轻抚肌肤的手。
楚瑜将一个牛rǔ杯子搁在边上,随后挺着硕大的肚子站了起来,伸了个懒腰,抬头的时候,舒服地眯起眼睛。
“唔。”
“小心,别扭着脖颈。”温柔幽凉的声音在楚瑜的身后响起。
楚瑜转过脸,看向自己身后的男人,随后就径自往他怀里一靠:“早,阿笙。”
琴笙看着怀里的小女人,一副惬意的模样,唇边还有一圈奶渍,衬着她柔软的头发,着实像某种胖乎乎、毛茸茸地偷喝了牛rǔ的小动物。
他jīng致的琥珀妙目里闪过温柔的光,低头轻吮了下她唇边的奶渍,再温柔地吻了吻那张可爱的嘴儿。
“好吃么?”两人好一会才分开,楚瑜轻喘着,大眼亮晶晶地、促狭地看着他。
她可是能感觉到他仿佛有些反应。
孕期头三四个月和后两个月,是不稳定的危险期,自然不能经常房事。
虽然也有些其他法子纾解,不过到底他不能尽兴。
只是他真的很克制,连平日睡觉都怕压着她,又恢复了那种死板板地,双手jiāo叠在小腹上的优雅睡姿。
偏她促狭xing子上来,就喜欢抱着他摸摸亲亲,他虽恼火,却也无可奈何。
楚瑜就喜欢这种——纵qíng欺压他的感觉。
“很甜。”琴笙挑了挑眉,妙目里闪过一丝危险的金光:“你也快卸货了,确定要这么挑衅?”
楚瑜嘿嘿一笑,戳戳他的脸:“你还得忍两月呢。”
她顿了顿,忽然想起什么,迟疑了一会:“念灵那边昨日来了消息,说是想要请老金去看看。”
琴笙淡淡地道:“不行,你要生了。”
楚瑜点点头,看向远处泛着金色涟漪的海面,轻声道:“我知道,只是有些……感慨。”
怎么能不感慨,那个曾经的‘老好人’,在她眼里就像红楼里被保护得很好的宝玉,她一直觉得他不是完全不知世事的人,毕竟能俯身真挚地亲近平民的亲王,又哪里是什么都不知道的人。
他善良,却也有他承受的风雨确实比他那一辈的人要少得多的原因,大部分人都替他将风雨挡在了门外,却最终在人生最末尾的篇章里,那些他珍而重之的东西,都破碎,让那个善良的‘老好人’变得那般疯狂。
越是单纯的人,越容易钻牛角尖。
廉亲王整个人的jīng神都垮了下去,原本他身子也都垮了,如今更是宛如进入暮年的树,不愿见任何人,颓然地在他和苏灵娘过去生活的院子里,不外出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