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有心思谋算,长刀之前不过枉然。
他护不住自己,更护不住她。
而那个他一直保持着不喜之心,只觉虚有其表的冷傲又莽撞残酷的男人却一己之力,翻转形势,虽然到底失了她的踪迹。
却还是护下了他们这些人,甚至能bī迫水匪臣服,搜人。
他第一看见绝对武力带来的绝对臣服。
然后,他忽然明白了自己那一份心qíng,到底是无处安放的。
无处安放……
封逸秀逸清朗的面容上闪过一丝淡淡的笑。
如今看着她言笑晏晏,平安无事,那一份不安、那一份牵挂,从此便只安放在心底,与天地同安。
唯愿自己能静静地陪在那一汪清泉般的少女身边,看她一世长安,嫁人生子,无忧无怖。
何尝不是幸哉?
……
空气里有淡淡的竹叶和水流的清冽气息。
青衫布衣的年轻人慢慢地转身离开,身影没入竹林山影间。
……*……*……
楚瑜这头不曾注意到封逸在门外看了她许久才离开,只顾着和霍家姐妹各自说了彼此分开之后的遭遇,各自心有戚戚焉。
在听到楚瑜的遭遇之后,又是听到宫少宸和她是怎么一路跌跌撞撞而来,霍三娘忽然挑眉笑了,娃娃脸上都是诡异的jian笑,她抬手顶顶楚瑜:“听说中原有一句话,叫——患难见真qíng,话本里还说这种生病的时候,女子或者男子偎依在一起取暖,可是不能穿衣衫的,你和那宫少主,是不是已经私定终身,然后……。”
“二娘,管管你妹儿,整天看那种不着调的话本,仔细被男人骗了。”楚瑜忍不住脸上一热,嗤了一声。
说完了,她才想起自己说了什么蠢话——
二娘和三娘是能被男人骗的么?
“嘿嘿嘿……小姐,你是不是害羞了,这语无伦次的?”霍二娘摸着下巴,嘿嘿地笑。
“……。”楚瑜莫名其妙地想起那个大雨之夜,宫少宸与她说的那一句话。
若有来生……
可许我白头。
她梭然脸颊越热。
楚瑜不是三岁的孩子,更不是真正对男女之qíng茫然不解的稚嫩少女,好歹前生的恋爱是谈过的。
她能分得出那两天,宫少宸说的那些话是真心还是假意。
……
“喂喂,你是真心动了?”霍三娘挑眉,神色有些凝重,和霍二娘互看一眼。
若是小姐真心动了,那只妖神魔shòu要怎么办?
照着那大仙儿的xingqíng,不得疯了?
楚瑜轻咳一声:“你们瞎说什么呢。”
霍三娘看着她那眼波微dàng的样子,忍不住叹了一口气:“小姐,你可别忘了,宫家少主对你不是无所求的,当初你三番两次提醒我们要仔小心整个人,你自己可别……着了道。”
到底小姐还是见男人见得少了。
宫少宸那样的qíng场老手,哪里是小姐这样的雏儿能抵挡得住的。
楚瑜下意识地咬着嘴唇反驳:“你们并不知道那日qíng形……。”
他的体贴与护卫,那伏在他身上,一路生死相依,他背上的热气是寒冷bào雨之夜,唯一温在胸口的暖。
她信的,那样以命为燃的暖,作不得假。
“我明白你的意思。”霍二娘摇摇头:“你们一路共患难,但是小姐,现在你们不是在荒郊野外,鸟无人烟,你们已经回到这凡尘俗世了,你明白么,别忘了,他和琴家的敌人,你们又是为什么才会一路合作共乘船南下。”
楚瑜一愣,一颗方才柔软轻dàng的心,仿佛瞬间被泼了一片凉水,瞬间就沉了下去。
她怎么竟忘了……
忘了最初的如何一同踏上那楼船。
忘了他当初是怎么算计她的,忘了他最初接近她的图谋。
忘了最初她是怎么和白白怎么反算计回去的。
不过十日前的事qíng罢了。
……
楚瑜脸上的那点柔软的红晕慢慢地就散了。
她垂下眸子,忽然心qíng瞬间就低落了下去。
那一瞬间,她忽然理解了宫少宸说的那句话——
他说江边的日子也很好,不回俗世凡尘。
为何他这般不舍,为何他这般认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