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德最后留下的话语,似乎承认了那桩所谓的婚约只是他的谎言。可他绑架我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我等待着他的再次出现,辩解或衍生出新的谎言。可叫我越来越害怕的是,他居然没有再出现。
这冷冷的满是破陶片的黑暗酒窖中,只有我孤孤单单一个人,动不了,叫不出,没有食物,没有清水,半吊在石块上,半身耷拉在寒气砭人的地面上。
随着药xing的完全消失,饥饿和口渴形成的不适又占据了上风,渐渐胃部抽搐般疼痛着,明明渴得要命,额上居然还能滴下大滴的冷汗来。
不知坚持了多久,我忽然意识到,他们……可能根本就是要我死,活活地饿死、渴死、困死……
这个念头飘过时,我狠狠地在那块大石头上挣扎起来,努力地呼号着,试图做最后的挣扎,哪怕引来的是艾德,或者其他什么人,只要来的是活人,我就还有一丝期望。
可根本没有任何人听到我的动静。
我居然被绑架者扔在地窖里,不闻不问地由着我死去,然后在这里腐烂成一堆无人能辨识的白骨吗?
不知是吓的还是饿的,我终于晕了过去。
寒凉乍起,黑暗之中,有不知谁的喘息,呼呼地扑在光洁的胸前。
如山的沉重覆下时,与对方相触的每一处肌肤,都似被细细的尖刺扎过,惊痛得我透不过气,连呼救声也散不开去。
梦,一定又是梦。
我又在感受着萦烟的痛楚和屈rǔ。
果然,这样一想,我立刻看到了萦烟。
英雄救美的是唐逸成
肮脏的手伸向她,她的头发像海藻一样游动,无力地拖曳在泥土血渍中……
最后的晚餐,疯狂的笑,有毒的酒,罂粟妖娆,青布小衣下倒着狱卒们口溢黑血的尸体……
报仇,报仇,报仇……
化身为蛇蝎美人的萦烟一脸媚笑,从一只粗壮有力的手掌中,接过牢门的钥匙……
那只手的主人,身材高大挺拔,看不清面貌,一闪而过的画面中,那露出得意笑容的脸庞,英挺漂亮……
我蓦地惊起,仰起头,半是迷蒙的眼转过快要熄灭的小灯,依稀便记起,原来又是梦。
将头部重重落下,靠住生冷的大石块,尖锐的痛意腾起,让我在全身的倦乏无力中成功地保持了清醒,在零落片段的不断重现中,终于确定了一件事。
我的确见过艾德,却绝不是在叶儿以往的记忆中。
他就是最后帮助萦烟成功越狱的那个年轻男子!
萦烟,竟然要置我于死地!
我甚至都不曾成为唐逸宁的妾室,她便打算置我于死地?
五百年后的寻仇,她表现得那么无辜悲伤,自己却能为了“守护”所谓的爱qíng,如此下手毒辣,糙菅人命!
寒心之余,我的身体已在不由自主地哆嗦,冰火相激的感觉更加明显,连喘出的气都似冒着火焰。
给折腾了这么久,多半是病了。
也好,这么早便病得死去,至少萦烟不会再认为是我害了她,让我来生来世都不得太平了。
如果是这样,阿宁,阿宁,我是不是很快能回到五百年后,很快回到你身边,很快能抱着你的脖子,闻着熟悉的香皂和雪茄气息,一遍遍地唤你,阿宁,阿宁……
我很不争气地哭了起来,听自己被帕子堵在喉间的哭声幽幽细细地在地窖中回dàng。
泪意朦胧中,我眼底有了一点光芒。
很温柔的一圈淡huáng光芒,包着一个熟悉的身影,长身玉立,隐见温润的风姿。
是唐逸宁么?
抑或只是他的幻象?
但即便是幻象,我也不想放开,就像沉入水底时捏到一根并不足以凭恃的水糙,狠命地只是要将它抓住,绝对不愿放开。
阿宁,阿宁!
我口中呜呜乱叫着,努力发出一点属于自己的声线,让他看清这里有一个人,这里有一个我。
淡huáng的光芒抬得高了,我终于看出,那是一盏灯笼,绘着水墨梅兰jú竹图案的灯笼。
那人的脸给淹在灯笼后的黑暗中,越发得看不清晰,只有飘动的淡色宽大衣袂,这般眼熟,让我的泪水落得更快了,不断向那人发出求救的呜咽声。
抬起的灯笼离我愈发得近,渐渐靠近了我的脸,一张惊疑不定的俊秀面庞也在朦huáng的灯光后显现,拘谨甚至带了几分青涩的眼神,终于让我松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