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吃喝了不只一个小时,颜润庄还只是拉了亲戚们过来敬酒,我不由暗骂这个做叔叔的太不解事,明知侄儿回来有急事,居然拉出这套架势来,到底是怕人不知他有这么个了不起的侄儿,还是在夸耀侄儿酒量豪慡?
想我魂儿都有一半不是自己的了,哪里还有空和他玩这套虚架子?于是,捧住肚子,我一脸痛苦地蹲下身去。
颜翌宁一惊,忙扔了酒杯拉住我,急急问道:“怎么了?”
我在他手背上掐了一下,继续痛苦地呻吟:“可能冷的吃多了,胃病犯了!快……扶我回房吃药吧!”
颜润庄大惊失色,忙道:“我去请医生!”
说完,居然真的往外跑去。
颜翌宁已经克制不住自己的火气,高声道:“叔叔,我们带了药,麻烦叔叔送一杯水到房里来!”
颜润庄瘦削的脸上肌ròu牵动了几下,道:“小小年纪,有胃病可不好,一定要找医生好好治治。”
颜翌宁恼火道:“是啊,皎儿就是不听话,我早就要带她到上海去治了,总不听。这乡下诊所,又能找出什么好医生来?叔叔快来帮忙,扶她进去先止了疼,我这就带她回城去。”
颜润庄连连应了,这才和我们一起上楼,把一群担忧惋惜的面孔留在楼下。
人命重要还是风光重要?
这时,杨旭正问着丁绫:“你有没有胃病?”
丁绫把一只剥好的虾仁扔到嘴里,拿纸巾擦了擦手,道:“我没胃病。不过我今天真的有点消化不良了。”
杨旭道:“呃……你吃得太多了!”
早上我们所见到的那个仙风道骨的杨旭,一定只是错觉。
怎么他现在的表qíng看起来很欠揍?
而我们的丁大小姐已经露出了一副想揍人的表qíng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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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早听说过,这套宅第重建,几乎都是颜翌宁父母出的钱,因此他们虽然不太回来,他们的房间却保留着,并且一直有人打扫。颜翌宁的房间空阔整洁,向阳的窗户一推开,正对着一树峭立的西府海棠,花繁叶茂,芳郁袭人,我深深嗅了几下,顿时心胸大畅,把方才给bī着推杯换盏时的烦闷驱散了不少。
颜润庄还没来得及表达他的惊讶,颜翌宁已沉下脸来抱怨:“叔叔,我都说了,回来有急事,怎么闹了这许多人来?”
颜润庄gān笑道:“你婶子不小心说漏了嘴,说你这几日要回来,这些长辈便闹着要叙一叙了。算来总是你为颜家争了光的缘故,本家们都为你高兴嘛!呆会下去,可千万别拿这副嘴脸对待长辈,免得人说你得志忘本。”
这言外之意,还在说颜翌宁这现在的态度忘本了?
颜翌宁一向对长辈很有礼貌,大约在这些不太相熟的本家面前表现得尤其客套,可这并不代表他是个好欺负的人,他这几年在公司独挡一面,从不是个吃素的。
但见他眉一抬,眼神已经凌厉得如宛如利箭:“叔叔,如果婶婶或堂弟因为意外只剩下了三两天xing命,你还有兴致和人叙旧喝酒么?在叔叔心里,到底是人命重要,还是我们家的风光重要?”
“是……是上次你说的那个镯子的事么?”颜润庄擦着额头上的汗道:“我说阿宁啊,我都说了,那镯子应该没问题的,现在都什么年代了,你怎么信这一套啊?叶小姐真的不舒服,得赶快找医生啊!去上海,去北京,找那些一流的大医院,只要不是大病,没有治不好的。”
颜翌宁懒得跟他一一细解释,只问道:“叔叔这镯子,是从哪位收藏家那里买的?”
“哎,是一个姓邹的人不知从哪里得来的,听说那人也是个爱古的,特别喜欢收藏古玉。去年他死了,他的弟弟不识货,把他手中的藏玉都三分不值二分地贱卖了。我瞧着这个好,就买了下来。你说,这玉吧,都有是灵xing的,只会辟邪,哪有反让人中邪的理儿?”
颜润庄一脸的不解,甚至不满,看着我的眼神,倒似是我冤枉了他,玷rǔ了他的好镯子了。
颜翌宁继续问道:“这个姓邹的人,原来住在哪里?他弟弟又住在哪里?”
“哦……住在邹庄吧!隔了近百里呢,路又不好,也不知现在有没有搬走了。”颜润庄疑惑道:“阿宁,我记得你不信这个的,难道还打算为这点事特地去一次邹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