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王冷笑一声,道:“母后老而弥辣,也是仍旧不变,这几年宫中镜湖,不知又添了几条冤魂。”
皇帝见他们唇枪舌剑,也不去管,只是望着院中僵持的侍卫们,暗自揣度平王的深意。
他虽然与太后深有仇隙,却也不会不顾大局,只为出一口气,大费周章的派人潜入,挟持太后——其中必有什么蹊跷。
他想起廷议之时,晨露于屏风之后那声轻咳,糙灰蛇线之下,隐隐想了许多……
耳边只听平王怒道:“当年你将我母妃遣去宗庙,拖延时间,好让人将我溺毙……”
皇帝一听之下,灵光忽起,满耳都是“拖延时间”这四字在回响,他心中豁然开朗,暗道侥幸——
平王将他们全数纠缠于慈宁宫中,正是为了拖延时间,以利宫外起事!
第120章悍卒
皇帝不动声色,只是心中暗凛,他看了一眼太后,见她蹙眉冷笑,仿佛丝毫不以眼前凶险而意,静王却不顾自己脖项间的利刃,亢声与平王理论——
“母后体弱,经不起这明晃晃的刀剑,你快着人放开她!”
太后额头微有细汗,烟霞色罗袖被她紧握,绞出几重皱摺,殿中闷热,又是利刃在侧,她的面色几近惨白,却犹自据案冷笑。
皇帝见是时机,转身行至殿门附近,一眼便瞥见庭中侍卫们,正在翘首而待,他正要闪身召唤,下一瞬,一道劲风,席卷着冷凛锋芒,从他发间险险擦过,只听当的一声,九龙旒冠落地,他只觉头顶一阵痛楚,伸手摸时,却是嫣红鲜血。
那一柄短刃,牢牢钉入身后的檀木殿门中,犹在轻轻颤动,于半明半暗间,发出妖异寒光——
差之毫厘,就正中他的头颅!
“真是千钧一发啊,皇兄……”
平王轻甩袍袖,毫无歉意地微笑着,上前两步,将短刃由门上拔下,顺手,将门扉轻轻阖上。
皇帝的眼神,随着这一阖而微微黯沉,他伫立在殿中央,仍是一派沉着自若。
“皇兄急着联系侍卫,可是想起了什么?!”
平王笑得平静无波,眸中却是诡谲yīn森。
“你在拖延朕的时间,准备在京中作乱。”
皇帝的声音,冷静淡漠,仿佛由九天之外传来。
这一次,他用的是“朕”,而不是“我”。
平王示意死士,那人手下一紧,嫣红浓稠的鲜血,便从太后颈间缓缓滑下。
那丝丝缕缕的鲜红,流淌于雪白肌肤上,更显得惊心动魄,太后微蹙着眉,一声不吭。
“皇上,你若再有什么可疑举动,明年的今日,便是太后的忌日了。”
平王微笑着,继续道:“皇上目光如炬,已然看穿了我的布置……可惜,朝中众臣都关注着此处,再无一人,能破坏我的棋局了。”
他笑得自信,一抬头,却见皇帝也在无声轻笑,平王敛了笑容,心中突然生出不安。
……
宫城最外端,身着甲胄的侍卫们站在高耸的城楼上,正俯视着地面上散乱的刀枪剑戟,以及斑斑驳驳的刺眼血迹。
他们谈及方才那群乌合之众,都觉得好笑又好气——
“啧啧,就这群脓包,也来谋逆,咱们兄弟手里的岛剑,难道是吃素的不成?”
“听说是安王殿下私蓄的江湖糙莽……别说攻入宫中,就在这神武门前,三两下就被拿下了——安王正在当廷奏对,连他在内,一个也没跑得了。”
侍卫们气势如虹,其中诨名“花生”的郭升,是此间的一个小头领,深得皇帝喜爱,本来在御前行走,这次是被派人料理善后的,他却不如其他人这般乐天,他父亲亦是从龙老将,这些帝室后裔间的恩怨,也知之颇深。
他心中嘀咕道:就算安王如此脓包不济,平王和他却素来是焦不离孟,此人yīn险狡诈,尤在其兄之上,难道没有任何后着?
他想起方才,瞿统领遣人来时,那凝重深锁的愁眉,暗自揣测——
难道宫中也出了什么事?
想到此处,他心中砰砰乱跳,环顾四周,见其余人等都是一派轻松,于是低喝道:“你们骨头没有三两轻了……赶紧守好城楼是正经,你,还有你……”
他指点着几个老成稳健的,指派道:“你们几个,率人四下巡视,务必要保证万无一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