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面色苍白,一阵秋风chuī过,更觉得遍体生寒,一旁的羽扇,仍在轻拂着——那宫女刚受了那一掐,再不敢偷懒。
她忍不住心头的恐慌烦躁,一把夺过那羽扇,在脚下踏个稀烂!
……
勘合的事尚未水落石出,小合子畏罪自尽的事,又在宫中引起了轩然大波。
那几截零碎宣纸,虽然是皇帝用后废弃的,把那些作了记号的字连接起来一读,竟隐约是一段诏令。
“只要把这些字拓下,然后一一临描,就是一道绝好的圣旨了!”
元祈沉声道,面色无比淡漠,瞧不出什么喜怒。
“你又动真怒了……”
晨露笑叹着劝他,自己却也不无惊奇——
“他们盗了勘合还不算,居然开始打圣旨的主意……”
她刚听元祈说完勘合之事,再联系这些纸条,隐约觉得,这些都跟栾城那边的战局脱不开gān系。
襄王从不显山露水,竟有这等能力,真是骇人听闻!
“你手下的暗使倒还gān练,可惜被云萝这一闹,打糙惊蛇了,线索便断在那小合子身上……也怪我不该坐着看笑话,起初便该制止她胡搅!”
晨露想起方才那一幕,也不无唏嘘。
“这是天意弄人,你又何必自责?”
元祈反倒安慰起她来。
“你好好休息,我有事暂且离开。”
他起身离座道。
“你去哪?”
“慈宁宫。”
元祈的声音平淡,却似蕴藏着无穷的风bào——
“我要向母后亲口求证!”
他转身推门离殿,晨露望着他的身影,心里却反而生出不安来。
……
慈宁宫中,皇后闻讯,急急赶来向太后禀报——
“母后,您宫中的小合子出事了……”
她半是焦急,半是惭愧地说道。
太后也听到了消息,她并不如皇后一般惊惶,只是轻轻摩挲着腕间佛珠,冷笑不语。
“你那个云萝,可真是了不得!”
讽刺刻毒的话语,正如皇后担心的,在殿中响起。
皇后无可辩驳,羞得面红耳齿,只得嗫嚅道:“真没曾想,云萝竟撞上了您的人——”
“住口!”
太后一声断喝,将皇后的话拦腰截断。
“你现在仍是懵懂——我若真要皇帝的手书,又何必派那小太监去偷?!”
太后怒气盈胸,一时又要咳嗽,她qiáng行忍下,从齿中迸出一句——
“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皇后不知她是在骂云萝,还是在骂自己,委屈得眼圈都红了,却只得敛容听着。
太后正要开口再说,只听廊下一叠声的“皇上驾到”,不由冷笑着对皇后说:“你瞧,兴师问罪的来了!”
皇帝盛气而来,入得殿中,见皇后也在,丝毫不觉惊讶,只是径直对太后道:“母后,您宫中的小合子,在隆盛门犯了点事。”
“他已经畏罪自尽,又何止犯了点事?”
太后叹了口气,直截了当地说道。
“母后已经知道了。”
皇帝扫了一眼皇后,语气并无疑问,只是单纯的重复道。
“我宫中出了这么大事,若还要别人告知,我就真是老糊涂了。”
太后冷笑一声,道:“皇帝,你这是来质问我的?”
“儿臣岂敢……母后的贤德,天下皆知,只是如今jīng力不济,难免有小人暗中作祟。”
皇帝已经恢复了平静,答的滴水不漏。
“你说的对,我确实jīng力不济了……”
太后居然很是赞同,她叹了口气,黯然道:“我眼前这些人,除了几个女官,其余都记不得名字,更别说知根知底了——人老了,不能和年轻时候相比了。”
“母后并不老,只是以前cao劳太过,疲惫积在骨子里了。”
皇帝叹道,有意无意间,他提到从前两字时,音调特别清晰。
“罢了……我千辛万苦,给你争来这个嫡长子的名分,让你登临大宝,几乎连骨头都打熬进去了。”
太后叹息更甚,想起夜间妖梦入怀,那些血污满面的鬼魂纷纷到榻前问罪,这一声叹息,倒是不无真qí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