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参将一楞,下一瞬便明白了七八分,他正在踌躇,却听城墙上chuī起了警哨——
鞑靼人又攻来了!
随即,城外也响起了奇特的哨声!
……
皇帝在奏折上批下厚重淋漓的一笔,又让掌笔太监盖上自己的小玺,这才满意地让人以蜜蜡封边。
这是给留守北郡的将士的上谕,让他们密切戒备,防止鞑靼人从糙原腹地分兵前来——可接受这份奏折的,却是大将军周浚。
周浚身为此次用兵的主帅,此刻也在行宫中,皇帝却不yù绕过他直接下旨,这份御下的胸襟和手腕,实在难得。
“皇上,云嫔娘娘又送燕窝来了!”
皇帝手中一凝,有些狐疑地想道:云萝这几日,都往这院中送食盒。
他瞥了秦喜一眼,后者心领神会,躬身道:“不敢有违规矩,都是以银针验过才呈上来的。”
“今后也不必呈上来了,你们自行分食吧……”
皇帝轻描淡写的说了一句。
第173章攻守
“是有什么不对吗?”
秦喜心下一沉,却不敢妄自揣测,窥着皇帝的面色问道。
“没什么不对,只是朕不想吃这些……”
皇帝看了他一眼,秦喜立即心领神会,他瞥了眼一旁的侍女,口中笑道:“想来万岁不喜欢吃甜的,奴才这就把东西撤下去。”
他将燕窝小心端起,退了出去。
经过院门时,守门的侍卫跟他开起了玩笑——
“秦公公,这样的顶级血燕,又便宜了你,几时也给兄弟分一杯羹?”
秦喜二话不说,上前就是一个爆栗,“这是娘娘为万岁准备,可是你们吃得的?”
侍卫们年少气盛,忍不住抱怨道:“万岁不要撤下的,我们怎么就吃不得?!”
秦喜看着他,露出一道古怪的冷笑,“这是云嫔亲手烹调的——你若实在命大,可以拿回去尝尝!”
他在“亲手”二字上加重,侍卫虽然年轻,却也不是傻子,闻言有如醍醐灌顶,惊出了一身冷汗。
“难道这羹里……?”
秦喜又给了他个爆栗,“胡说些什么哪!”
他不理这懵懂的青年,径自走开,一旁年长的侍卫宽慰道:“贵人们的东西,你最好少碰,里面保不齐有银针也测不出的东西……”
他说着,自己也打了个寒战,于是闭口不言。
……
城墙上的警哨声凄厉,充斥了所有人耳边,可那城外的一点奇特哨声,却是清越激昂,在这万钧之重中决然穿过。
“是鞑靼王帐的鸣镝!”
晨露面色一寒,沈参将已经说出了口,他神色冷肃,好似已经把生死置之度外。
王帐的鸣镝,象征着可汗的无上威权,一令既出,即使所指的是父母友人,也必定万箭齐she。
“是要赶尽杀绝吗?”
沈参将一边命人紧急加固城墙,一边低语道。
日光照着城下广袤的平原,只见篙糙被践踏得青huáng衰败,玄黑色甲胄刀箭罗列阵前,那一张张粗犷的面容看不分明,却带着悍烈的煞气。
无数的寒光在艳日下灼灼发亮,山川糙木都为之战栗。
远处的雪峰晶莹闪耀,仿佛一位天人,静静俯视着这一场人间杀戮。
滚木从上坠落,云梯被掀了又架,带着火焰的弩箭在城头飞越,城砖的fèng隙中流淌着永不歇止的鲜血。
有人从城头坠落,或是惨号,或是无声,旁观者却是睚眦yù裂,怒吼着冲上前去。
天空一碧如洗,处处可见qiáng矢在yīn暗里散发的黯然光芒。
鞑靼人越发近了,几乎可以听见他们欢呼和祷求长生天的声音,仿佛风声瑟瑟。
沙尘将天空遮蔽了半边,大地仿佛都在呻吟不止。
城头上已经可以看见鞑靼人特制的弯刀,雪亮地映着飞溅的鲜血,转瞬即逝,却也是越发危急。
尖利的呼啸声从头顶飞掠,晨露从容闪过一枝箭,任由它钉入城砖,发出嗡嗡的声响。
“好箭法!”
她居然笑着赞道,沈参将瞥见这一幕,吓得魂飞天外,无奈他身负守城要责,也无暇分身来管。
城头上的弯刀逐渐多了起来,身着黑甲的鞑靼勇士在城墙上终于占住了一小块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