富贵逼人_作者:圆不破(180)

2016-11-11 圆不破

  “先前的事……对不起。”周崇文突然说了一句。

  苏络愣了一会,才弄明白他说的是什么,“那件事的确是我没考虑周全,现在也没有什么好的办法解决,不过你也有不对的地方,所以这个道歉我接受。但是,昨天天早上你已经道过歉了,过去的事qíng别再没完没了了。”

  周崇文淡淡地一笑,“我很罗嗦吧?”

  “一般。”苏络大概明白他把话题扯开的原因,他今天想找自己说说心里的话,潜意识里又在不断回避,其原因,恐怕是他早已经知道自己心中的答案。“你们家和通判大人家到底是什么关系?从来没听你提过。”

  “我原不知曾大人在南京,还做了应天府的通判。”周崇文叹了一声,“那是十几年前的事qíng,当今皇上尚未登基,那一年正值科举之年,曾大人是其中一个考生,却不幸落榜,当时他身上银钱殆尽,妻子又有了身孕,渡日极为艰难,便去一家酒楼帮忙。那时我爹在京城任六品礼部主事,在chūn闱开考之时见过曾大人,又在酒楼见到十分惊讶,得知了曾大人现下的处境,便邀他来我家暂住。一住便住了两年,两年后当今皇上登基,再开恩科,曾大人前去应试,殿选时被点为二甲进士,又在京中待了两年职,于万历三年的时候被派至江西做县丞,我爹在河南做御史之时,两家还常有书信往来,直到五年前,我爹被免去官职后我们离开洛阳,才断了音讯。”

  什么是仗义?换到现代,谁会对一个只有一面之缘的穷考生伸出援助之手?不过这都是为了什么呢?周老爹为什么会不计代价地收留曾考生?难道是yù为祖国四化添人才?还是未卜先知地知道自己儿子以后能用得上人家?这其中的关键苏络可能一辈子也不会明白。

  “这就难怪了。”苏络伸伸腰,“原来是有再造之恩。”

  “可是我……并不想凭借曾大人的力量……”

  “死丢屁特!”苏络敲了周崇文的脑袋一下,“什么叫凭借他的力量?他是能替你考科举还是能安排个当朝一品给你做?你当你是谁呀?‘恩人’……的儿子,人家的恩人已经死了,看在他老人家的面子上照顾照顾你,还真把自己当棵葱了。”

  周崇文被苏络的一番抢白说得面红耳赤,讷讷地开口道:“我的确对官场心灰意冷,不过昨日曾大人说,如果我能再入官场,应该有望为我父平反诉冤,所以我想参加今年秋闱,假若通过,明年便进京参加chūn闱大考。”

  古代科举正式考试分为乡试、会试和殿试。乡试可不是“乡里的考试”,它在南北直隶以及各布政司驻地举行,每三年一次,是对拥有考生资格的人进行的第一轮筛选,因为在金秋八月举行,故而称秋闱。秋闱的第一名称为解元,那个点了秋香的唐伯虎,就是乡试的第一名,所以才叫唐解元。而通过了秋闱的考生,才有资格在第二年chūn进京参加会试,理由和秋闱相同,因为会试在二月举行,所以叫“chūn闱”。chūn闱是大考了,第一名叫“会元”。考过了chūn闱的考生全部叫“贡士”,基本上来说他们已经算是金榜提名了,不过还要经历最后一关——殿试。所谓的殿试就是到金銮殿上,由皇帝亲自主持,出个题目将这些贡士重新排名。一甲三名,第一名的就是状元,二名榜眼,三名探花;二甲赐进士出身,三甲赐同进士出身,一二三甲又通称进士。因进士榜用huáng纸书写,所以中了进士又称“金榜提名”,没中的,自然就是“名落孙山”了。要说中国文化就是源远流长,成功不叫成功,失败不叫失败,却能让人一眼就能瞅出它内里所包含的意思。

  “这就对了。”苏络深吸了一口气,“通判大人能帮你的只是给你一个参加秋闱的资格,是止步于此还是继续前进,看的可是你的真本事。”

  话说到这里,两个人的聊天似乎就应该结束了,苏络一直在望天,周崇文站在一旁,望苏络。

  “虽然我不想说,但我还是得说。”苏络突然又开口,打破两人间的宁静,周崇文连忙收回目光。苏络站起身拍拍衣裳上的浮尘,回头朝自己房间走去,声音也跟着远去,“如果没考上就回来,大不了慢慢学着做生意。”

  由始至终,苏络都站在亲人的立场,周崇文似乎也有所觉悟,不再像往常那样表明心迹。如果二人有缘,无需什么誓言盟约,也能携手百年;如果二人无缘,就算拜堂成亲,也只是悲剧一场,一切无谓qiáng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