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华并不知道赵充仪隐瞒了身上起红疹的qíng况,因此她直到出了chūn华殿,还在皱眉苦思,良久之后才发现皇帝已经将她带上了一条寂静的小路,两边是丛生的竹子,铺路的石子fèng里都生着青苔,可见少有人行。
皇帝闲闲地走在前头,问道:“可诊出了什么?”
桃华想了想,只能实话实说,稍稍解释了一下妊高症的症状与危害:“我本疑心充仪娘娘是此病症,但现在脉象上却并不相符。但现在充仪分娩已有数月,此症自愈也不无可能。若说是下药所致——以目前所知的qíng况来说,无法确认。”
皇帝似乎对这个结论并不意外,微微叹了口气:“前阵子太后盯得紧,朕也实在没办法带你进来。”
“皇上到现在都没找到那药吗?”
皇帝点了点头:“朕只是疑心,并无实证。”他费了一番心思设下了局,可最后也只bī出一个“畏罪自尽”的吴才人来。
在吴才人的住处发现了一张包药的纸,纸上的粉末经太医确认乃是砒霜,可皇帝心里明白,吴才人根本没有下手的机会,这张纸也仅仅是栽赃罢了。不过这件事却足以证明,下药的人是存在的,而且他可能已经离真相很近了,否则那幕后之人不会把吴才人推出来混淆视听。
不过这里头的细节,皇帝并没有跟桃华讲。这女子已经将要成为安郡王妃,有些事qíng,已经不是她能听的了。他只是将毒药的事qíng说了说:“若真是用毒药,为何赵充仪无事?”
砒霜中毒的症状,太医们就没有不知道的,脉象上也能诊得出来,所以皇帝很肯定,赵充仪所中的并非砒霜之毒。
桃华却微微皱起了眉。太医所熟知的应该是砒霜急xing中毒,如果是少量的慢xing中毒,症状却是不一样的。当然从赵充仪所表现出来的qíng况看来,她也不是砒霜慢xing中毒,但这却给了桃华一个启发:赵充仪,会不会是重金属中毒?长期的、少量的重金属下在饮食里,导致了她的胎儿畸形,而且引起了她的妊高症——又或者那根本不是妊高症,因为头晕、眼花,也都可能是重金属中毒导致的。
桃华真希望现在眼前有台仪器,可以让她马上给赵充仪做个血检,立刻就能知道她的判断究竟对不对。可惜并没有这种东西。
“皇上可查出这毒药下在何处?”
“还是饮食之中。”皇帝微微皱了皱眉。按说他不讲的东西,一般人也就会识相地不再追问了,桃华现在这样问,已经是有些逾矩,“只是赵充仪身边有能辨识药糙的宫人,此药究竟是如何瞒得过那宫人的,朕还有些不解。这世上,当真有无色无味的毒药不成?”
无色无味的毒药肯定是有的,但不是现在这个时代能轻易提取的,但假如每次只放一点点,即使本身是有味道的,那也很难发觉。
皇帝停下脚步,转身看着桃华:“你说,慢xing中毒?”原本依他的想法,chūn华殿防备如此严格,投药之人应该是终于寻得一次机会投毒成功,可依桃华这样说,岂不是要多次下毒?若是如此,那他查找的范围就又可以缩小一些了。
桃华点点头:“若是少量下毒,难以察觉,但积累起来,却是极易影响到腹中胎儿的。”正因为赵充仪生下了一个畸胎,所以让她对重金属中毒考虑得更多了,“只是充仪娘娘今日说自己已经无事,我总觉得——娘娘似乎隐瞒了什么。”然而为什么要隐瞒,她又找不到理由,“……或许是我多疑了……”
皇帝漫不经心地转过身去:“这就够了。她若愿隐瞒,由她去便是。”
由她去?桃华一时没明白过来:“但倘若充仪娘娘体内所中之毒仍在,那日后——”就算再怀孕,也有可能还会发生现在这种事啊,而且对赵充仪自己的身体也会有伤害。
皇帝轻嗤了一声,没回答桃华的话,只是往前走了。桃华莫名其妙地跟在后头,走了几步才突然想明白了皇帝的意思,顿时觉得一丝凉意爬上了后背——皇帝这分明,是要让赵充仪自生自灭啊。既然她不肯坦白,那么就,后果自负了。
虽说是正午时分,但大约是这条路上竹林密布,竹叶将阳光几乎全部遮住的缘故,桃华只觉得chuī过来的风凉得直沁肌骨。这看起来华丽的宫殿,在安静下来的时候竟是如此的让人觉得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