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息怒——”沈数赶紧站了起来,“臣弟隐瞒此事,一则是未曾拿到实证,二则——也是为了这婚事是先帝所指……”先帝看着崔家好才把崔氏女指给自己儿子,若是现在爆出崔氏女竟然私奔这样的事来,无疑是在说先帝眼瞎,根本就是看错了人。
皇帝险些掀了棋盘,在原地踱了两步才算平下一口气来:“虽说为了先帝,你也该告诉朕一声。”就算不把这事儿揭穿,要整治崔家还不有的是办法。
沈数苦笑了一下:“臣弟那时只怕——节外生枝。”他和皇帝是一心的,都想要保住先帝的脸面,然而别人可未必这么想,说不得就借此事大书特书。试想一位郡王,未婚妻子竟然与人私奔,这脸面怕不丢到五湖四海去了。若是脸皮薄一点的,怕是在京城都不好再立足了。若是能达到这个目的,想来那些人未必顾忌到先帝。
皇帝长长吐了口气,点点头:“你说得对。只是崔家,朕是不能放过的。”居然还给崔济民手书封赏,不把他全家抄斩就不错了!
“崔济民虽有家教不严之过,但在崔氏女离家之后他便报了bào死,等于已将其逐出家门。再者,他毕竟是死于卫城之战,皇上对他的封赏并无谬误。也不宜为崔氏一女,寒了天下将士的心。”
若是不公布崔秀婉私奔之事,崔知府就是地道的忠烈国士,如无封赏,还叫将士们如何肯力战卫国呢?
皇帝叹了口气:“是啊。家国天下,朕之家事即国事……”不能轻举妄动啊,“难怪你说要崔家知难自退。”如此一来既让太后的打算落空,又保住了先帝的颜面。
“是。”沈数笑笑,“皇上也不必太过气恼。只要崔家自拒了侧妃之位,于氏一族自然不会再扶持他们。”别看崔家兄弟书念得不错,那会读书却考不上功名的多了,即使考中了功名,还不知有多少人蹉跎到老呢。崔济民一死,崔氏兄弟就是无根之萍,只要失去太后的扶持,皇帝甚至不必加以授意,崔家也只有败落的份儿。
皇帝气犹未平:“崔氏女理应沉塘!”这等yín奔的女子,就是在家规严格些的大族里头,也是要沉塘或进家庙的。
“只要臣弟拿到实证,想来她纵然在自己家中,也是度日如年的。”坏了妹妹的亲事,绝了兄弟的前途,说度日如年都是轻的,生不如死或许才最准确呢。
皇帝哼了一声:“放她活着就是欺rǔ先帝了!”不过到底也没说一定要沉塘的话,只道,“只是你须要快些,钦天监已经将日子定下来了,就在崔济民七七之后第三日。若是人进了你府里,即使公开此事,也有人会以罪不及出嫁女为由,仍旧将崔氏留在你府里的。”这个“有人”指的是谁,不言而喻。
沈数微微一笑:“皇上放心,料想用不了那么久。”
皇帝本来看好戏的心qíng完全被崔家的欺君破坏掉了,也没心思再细问他种痘的事,只摆了摆手道:“罢了,你心里就有数就好。你们新婚夫妇,朕也不多留你,省得蒋氏独自一人在家中,心里怨怪朕不识相。”
沈数gān咳一声,尴尬道:“皇上说笑了。桃华今日回娘家去了。”
皇帝哈哈大笑起来:“怪道朕说你不急,原来如此。既这么着,朕越发不能留你了,快出宫去吧,别在朕面前碍眼。朕也得去看看陆宝林了。”
自打袁淑妃小产之后,陆盈就成了宫里的活宝贝。皇帝在遍查谋害袁淑妃之人无果后,终于也对陆盈的肚子起了一点儿兴趣,偶尔也去看看。不过有人在私底下传言,说皇帝不是看重陆宝林,而是想等陆宝林生了孩子,抱去给袁淑妃养。因为不知是钦天监还是哪里有人给皇帝算了一卦,说陆宝林这个孩子有“亲人缘”,谁养着这孩子,就能带了儿女来。
这谣言传起来之后,皇后就去查过,但钦天监根本没人算过这一卦,也不知这说法是从哪里来的。要说皇后是不信这种说法的,人嘴两张皮,上下一碰,还不是想说什么就说什么?
让她警惕的是皇帝的态度。谣言兴起之后,皇帝也是极力否认,只说陆宝林腹中也是皇嗣,他自然看重。然而事实是在袁淑妃小产之前,他根本就没怎么搭理过陆宝林,完全是皇后在照顾。
所谓yù盖弥彰,皇帝越是否认,皇后越觉得这事儿是真的。当然不是指什么“亲人缘”的鬼话,而是说皇帝可能真的想在陆宝林生产之后,将孩子抱去给袁淑妃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