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顾婉音思绪纷转的时候,圣上却是终于定了定神色,缓缓的开了口。只是却是瞧着太后,轻声的反问了一句:“那么母后最中意的是谁?”说这话的时候。圣上的眼底倒是没了杀意,反而面容上隐隐带上了笑容。好似并不觉得被bī迫,反而很开心。而语气,更是充满了商量的意味。
听着圣上这话。难免让人生出一种感觉来——好似只要太后说出一个名字,圣上就会立刻立下那人为太子。
顾婉音心中一颤,只觉得一股凉意从背脊上升起。她并不觉得,圣上真有多开心,更不觉得,这件事qíng圣上会同旁人商议,更不会觉得,这件事qíng今日就会被定下。仍是那句话,若是圣上有意。早就不是今日的局面。
或许bī迫,带来的不是妥协,而是……疯狂的反击。
然而太后却并不如顾婉音这般想,在太后看来,这件事qíng分明是板上钉钉的事qíng,纵然圣上再怎么不愿意,可是今日。这件事qíng一定会被定下来。至少,凭着她对圣上的了解,圣上既然说出这样的话来,自然就不会再更改。圣上最大的缺点,就是孝顺。而且,从小圣上便是在她的控制之下,就连那皇位,也是她一手替他夺来。所以太后十分笃定,圣上绝不会忤逆她的意思。
所以,太后慈爱的看了一眼秦王,随后便是轻声笑道:“这样的事qíng,自然是应该立嫡立长。”秦王前面几个孩子,都没能活下来。所以秦王虽然排行老四,可是却是实实在在的长子。而且,秦王乃是皇后所出,纵然皇后如今已经仙游,可是到底秦王才是嫡出。所以,太后明显的,是指秦王了。
秦王听了这话,一颗心都忍不住的狂跳起来。他只觉得,十分迫切的想要知道圣上的答案,甚至于忍不住抬起头来看上圣上。想要从圣上的面容神qíng上,得到一些蛛丝马迹。然而让秦王失望的是,圣上此时面上,却是没有半点波澜。只一双幽深的眼睛静静的朝着他扫过来。
就在目光对上的时候,秦王蓦地回过神来,慌乱的低下头去,再不敢抬起分毫。不知为何,原本的胸有成足,竟是在圣上的注视下,渐渐的,化作了不安和惶恐,以及后悔——秦王忽然觉得,或许,他不该让太后在这个时候提起这件事qíng。或许,现在根本就不是最好的时机。
圣上只是看着秦王,半晌没有说话。秦王却是能感觉到圣上那如有实质的目光一直落在他的背脊上,直让他觉得沉重无比,又觉得……十分的冰寒。像是他整个人都被一团寒气笼罩住,动弹不得,进退不得,甚至连开口,都不得。
秦王心中渐渐生出一股冲动——想要开口告诉圣上,自己并没有那个意思。可是心底最深处滋生出来的那一丝不甘,却是让他无论如何也开不了那个口。就像是一团棉花,直接堵住了咽喉处,任由那后悔如何在心胸的翻滚,也是吐不出半点来!
过了许久,圣上终于是开口,却是问太后:“母后的意思是,让朕立秦王为太子?不知母后除了立嫡立长这个理由外,可还有其他的理由?”
太后目光一凝,声音不若方才的那般柔和:“怎么,光是这样还不够吗?圣上还想要什么样的理由?”太后心中冷笑,秦王纵然哪里都不够格,可是有一点比别的皇子好——那就是不是段贵妃所出出!无论如何,她也不会让段贵妃的儿子当上皇帝!
圣上沉吟半晌,目光再度落在秦王身上,沉声问道:“好,秦王,朕问你,你觉得你可适合当太子?”从方才到现在,圣上不曾有半点恼怒之意,更无半点qíng绪在其中,一直是平静的。可是越是这样的平静,却是越给人一种莫名的压力。
不仅是秦王,顾婉音也是同时想起了那一句话来——越是平静,越是代表一会风làng越大。
秦王鬓角已经是隐隐的浸出汗来。秦王再也坐不住,双膝一软,从椅子上滑落而下,跪在地上磕头言道:“儿臣不敢。”
“不敢?不敢说你想当太子,还是不敢当太子?”圣上一声冷哼,雷霆bào怒般的陡然加大了声音,一声声虽然也不至于若雷鸣,可是却也如同一柄大锤,狠狠的砸在了众人的心上。
所有人都是心头重重一跳,再也不敢坐着,忙从椅子上滑下,齐刷刷的跪在了地上,以额头触地。谁都明白,这会儿,圣上只怕是真的要发怒了。竟是,连这话都斥责出了口!竟是,如此的不愿意再顾念秦王的脸面!竟是,连天家的威严也顾不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