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路晚南接过那瓶水,拧开瓶盖喝了几口。
路晚南与楚怀瑾是上午到的,他们到的时候,祠堂内还没有人,大门紧闭着,楚怀瑾便取出一把钥匙,插/入门上悬挂着的那把纯金制造的锁中,咔哒一声,锁被打开。楚怀瑾推开那扇沉重的大门,对身后的路晚南说:“现在还早,他们大概还有一会儿才到,我先带你进去看看吧。”
在别的地方旅游时,也见过别处的祠堂,与这处差不多,石台上摆放着众多先祖的牌位,正前方中央是一口香炉,其间插着几支熄灭了的香,两旁是一些供奉用的食物与物品。
这样的环境终究会让人起肃穆之心,路晚南站在香炉后方,恭敬地对楚家的列祖列宗鞠了一躬,而楚怀瑾却不为所动,只冷静地盯着那些积了一层薄灰的牌位。
“你想听听楚家的事情吗?这些年,我也是听了不少。”楚怀瑾开口。
路晚南没有言语,他知道,即使自己说不想听,楚怀瑾也一定会说的,或者说,楚怀瑾之所以把他带到这个地方,就是为了想告诉他什么。
“你看到最上方的那个牌位了吗?”楚怀瑾指向那个位置,是位于正中央,最靠上的,上面密密麻麻写着那人的姓名日期,“这是有记录起,楚家的第一位先祖,细细算来,那应当是清代中期的一位将军,在他留下的笔记中,可以看出,他生前破受人爱戴,立下了不少战功,并迎娶了某位高官之女为妻。可事实上,他为了成为将军,背叛好友,又为了迎娶其他女子,抛妻弃子。
在他下方一些的,是清末的一位文人,算不得有名吧,但是他创作的文章诗句也是在当时颇受好评,只不过他这人有个缺点,爱逛花街柳巷,喝了酒还打老婆,只可惜,别人只看到他的才华,却并未看到他畜生的一面。
再往下一点儿的,有位民国时期的军官,他比上头几个好一些,不过也好不到哪里去,战争爆发之际把亲人放在家里,自己跑了。
还有几个,我不记得了,不过我知道,很快,这里又会多出一个牌位。”
楚怀瑾回过头,对站在一旁的路晚南微微一笑:“楚浩昌算得上是完美继承了楚家人的特性了,欺骗、玩弄了我妈妈,又抛弃了他,你说,等他死后,该将他的牌位摆放在什么位置呢?”
“阿瑾,你对你父亲……”他这时候忽然发现,楚怀瑾所知道的远远比自己想象的多,他对楚浩昌的恨意也比自己想象得多。
“你知道楚浩昌为什么会找我回去吗?”楚怀瑾忽然问他。
“为了……让你继承家产?”
“错!他从来没动过把楚家交给我的心思,他费尽心机把我抓回来,是为了要一个孩子!”
“孩子?”
“几年前,我曾经……无意间听见楚浩昌同江骁的谈话。二哥的身体太差了,以他的身子骨,怕是根本不能让女人怀孕,即使找了代孕,生下来的孩子也未必活得过周岁。他要我给他弄一个孩子出来,随便找个女人结婚也好,找代孕也好,只要有孩子就行。等到那个孩子出世了,楚浩昌便会将那个孩子过继给二哥,当做是他的孩子,而我,也会再一次被他抛弃。”
“这太荒唐了!”他以为楚浩昌对容清做的事情已经足够畜生,没想到他还能做出比畜生还不如的事情。
而且,他不明白楚浩昌这么做究竟有何意义,就因为楚怀瑾的身世比不上楚旭尧吗?可是,柯家家大业大,待到将来楚浩昌撒手人寰,他就不怕柯家上位,吞没楚家吗?哪怕楚旭尧是帮着楚家的,可看楚旭尧那副病病歪歪的模样,即使想帮着楚家,只怕也是没什么能力吧?
“很可笑吧,”楚怀瑾嘲讽地笑了笑,眼底流露出无尽的悲伤,“就因为我是私生子,就因为我的妈妈无名无分,我就要被当做工具对待,哪怕我各方面都比二哥优秀,我也永远比不上二哥!比不上一个有背景的柯家!”
大家族那些剪不断理还乱的事情,总是带着令人绝望的黑暗,旁人管不了,也参与不进去。路晚南走近了,想像小时候一样安慰他,可下一刻,却见楚怀瑾冰冷的目光向着他刺了过来。
“冷漠,自私,无情,这是楚家人的特性,可惜的是,我也是楚家的人。”
这冰冷的目光让路晚南感到很陌生,这么多年了,他第一次看到楚怀瑾露出这种目光,这使得他一阵心悸,向后退步:“阿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