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能说,我会与她想法子劝服陛下,把你降为平妻,然后大公主做我的正妻。他更无法对冯宛说,你放心,便是你成了平妻,我对心意也不会变,我发过誓的,会与你共荣华的,这些都永远有用。你就算成了平妻,该享有的一样也不会少。
呆滞良久后,赵俊一咬牙,看向冯宛认真地说道:“宛娘何必还说这样的话?陛下那天不是说了吗?大公主便是嫁我,也只能为平妻。宛娘,我便是娶了大公主,你也是我的正妻,你在她的上面!”
他想,这句话宛娘一定是爱听的。他现在只能捡她爱听的说,他只想让宛娘尽快地脱离那个姓卫的,完全地回到他的身边。至于以后如何,事实如何,想来那时宛娘没得选择,也只能接受了。
不管如何,我一定要说服大公主,便是别的女人都赶走,宛娘也一定要留下,我且苦苦地求她,她说不定就会应了……
其实,于内心深处,他一直是明白的,大公主与宛娘,他只能得一个……应该这么说,大公主与他的娇妻美妾,他未远只能远择其一。他不是傻子,他清楚得很,大公主可不是宛娘这种能容人的xing格。可是,那样的未来太残酷,他怎么着也得挣扎一番不是?
就在这时,冯宛抬眸。
她静静地看向赵俊,美丽如星辰的眼波,在月色上流转,似笑非笑的。
这种眼神太dòng明,让赵俊不舒服,不自觉的,他侧头避了开来。
冯宛又抿了一小口酒,垂眸道:“不必了。”
赵俊嗖地抬头盯向她。
就在这时,冯宛眼角瞟到,内侧门处,出现了几个身影,走在最前面的,是一个身材高大的女子,仿佛是大公主模样。
只是一眼,她便收了回来。长长的睫毛扇了扇,冯宛温柔地说道:“夫主直到现在还不明白吗?你与我,缘已尽,qíng已断!”
“砰,的一声响,却是赵俊一个坐势不稳,整个人向后跌出,那膝盖便撞上了几。
他仓惶扶住,抬头时束发有点松散,急急抬头盯向冯宛,赵俊嘶哑地叫道:“你照胖么?”他的声音中有着悲凉,“宛娘,你怎么能说这样的话?”他心太乱,刚说到这里,便被口水呛住,当下侧过头不住的咳嗽。
一声又一声的嘶咳中,冯宛没动,她低着头,静静地看着杯中的酒水,酒中的月光。
她不曾动身,赵俊的心更是凄苦一片,这半年她总是这样,不再温柔,不再那么无微不至地关心着他。自她搬到北院后,他夜夜无眠,脑海中浮现的,总是她那时的温柔qíng意,总是她一次又一次,从不说出,只是为他忙碌着的身影。
难道,一切真不能回到从前吗?
没有人知道,前一世时,在知道冯宛死迅时,他本不曾那么悲伤的。只是,他伸出手唤着“宛娘斟酒,,他斥喝着“夜如此凉了,宛娘,为夫的袍服呢?”,他想到得意处,习惯xing地回头唤道“宛娘,你说为夫这主意如何?”时,会陡然记起,那个人,那个未远都在,未远为他准备好一切,未远都急他所急,想他所想的妇人,已然不在了。
她,死了!
她死得不能再死了!
这个念头,冈浮现时还只是令他一怔,只是不知怎么的,到了夜深时,他一个人坐在书房垩中,却突然感觉到,那种彻骨的冰寒,和寂寞!
这是他从来不曾体会过的,想也不曾想过的,可怕的冰寒!它来得如此突然,如此猛烈,如此铺天盖地。
仿佛,从此后,他永远只是他一个人,从此后,再也不会出现那么一个傻女人,为他着想,疼惜着他,全心全意地爱着他,为他付出一切。
再也不会有了。
这世间,他兵是自己一个人了。
这是很奇怪的感觉,明明他功成名就,位高权重,明明新建的驸马府里里外外都是喜气洋洋,明明他成为了朝中权贵府中的常客。
明明他得到了一切,为什么会觉得这般的冷和寂寥?
在一夜夜无眠后,他想过,这只是暂时的,过个不久,他就会忘gān净的。
可是,他居然无法忘记。便是与大公主新婚,便是拥着娇妻出入宫闱,chūn风得意时,他也挥不去那刻骨的冷。
终于,他忍不住了,他bī着弗儿,来到了冯宛葬身的地方。去的时候他是想,毕竟她为自己付出过,给她一个葬身之地吧。定是这样,定是因为她连个葬身之地也没有,这才缠上自己,让自己不得安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