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洛一声冷笑。
她盯着那稷下宫贤士,哧笑道:“君若不认同妾之所言,可详说之!唾骂就不必了!”
详说之?
那贤士盯着卫洛,怔住了,而他的身边,众贤士权贵,已聚在一起,jiāo头接耳起来。
私语声充斥了整个大殿。
卫洛知道,这些人正在筹措组织着语句,想要把她驳倒。
这时的卫洛,突然喜欢起这个时代来。
这是多么开放的时代啊,她丢出这么惊世骇俗的话来,众人没有想到要把她架上火堆给烧了,没有想到要把她给沉塘了。他们虽然又是震惊又是愤怒,却是绞尽脑汁的想着怎么把她驳倒。
是了,驳倒了她,就证明她所说的话是站不住脚的,她就得接受世人的唾骂和指责,她就应该改正,去妒去偏。
可是,如果驳不到她呢?那世人就得深思了,是不是她的话,本来天地至理的一部份,所以他们才无法驳倒?
喧嚣中,一个中年人站了起来,他厉喝道:“咄!自古以来,纵使鹅皇女英这样尊贵之人,亦需共侍一夫!纵使三皇五帝时,亦不闻妇人敢独占一夫者!你这妇人,当真目无古人!”
卫洛哧地一声,冷笑出来,她同样提高声音,清冽地回道:“君言上古,妾亦言上古!闻上古蛮荒时,世间子女,只知有母不知有父!”
她说到这里,众人脸色微变。
卫洛所说的子女只知有母不知有父的现象,并不稀奇,这时代,很多小国家还存有残余。
卫洛声音微低,她盯着那中年人,声音清悦地说道:“君何必以上古说事?时有移,世有易!上古之时,尚无周天子!上古之时,人以皮毛糙树为衣,以生ròu为食。君何必以上古说事?”
她这是二次qiáng调。
那中年人嘴唇蠕动了一下,脸色变幻着,却半晌说不出话来,只得坐下。
这中年人刚刚坐下,那稷下宫的贤士再次站起,他朝着卫洛双手一叉,喝道:“丈夫广纳姬妾,为的是繁衍子孙,你一妇人何能?可令得君侯开枝散叶否?”
这个问题,确实问到了最关健的症结上。这个问题,才是卫洛最无法争辩,最无法反驳的所在!
一时之间,殿中众人都兴奋起来。
卫洛冷冷一笑,她盯视着那中年人,高声回道:“广纳姬妾,繁衍子孙!咄!以君所见,历代诸侯国,妻妾众子争宠,祸乱家国者多乎?
贤子逃遁,无德有宠而居高位者多乎?因诸子争国,争利,家国败落者多乎?”
兴奋的众人突然一冷。
那稷下宫的贤士张了张嘴,半晌说不出话来。
卫洛不等他们回过神来,声音再次一提,又纵声说道:“此等事,妾不想多说,妾只想问诸位一句,妾之所为,不合天乎?不合yīn阳乎?”
在繁衍生息一事上,卫洛的论点并不充足,很容易被众人找到把柄。因此,她马上又把话题转向了yīn阳乾坤之道,bī着众人从那两点上回答她的质疑。
窃窃私语声不绝于耳。卫洛静静地扫视着一众jiāo头接耳的贤士,这些人,动不动就说她违背纲常,违背天理。她到是想听一听,她怎么违背纲常了?
在这个时代,所有的理论还刚刚萌芽。真正被世人承认的,肯定的,一是yīn阳理论,二,便是鬼神之道。至于五行生克,和后世所谓的夫纲妇道,还没有成型,还不是指导一切行为的理论基础。
这时,一个秦国贤士站了起来,他朝着卫洛一拱手,哈哈笑道:
“夫人所言甚是。人间之事,实如禽shòu同,禽shòu中,láng只有一妇!哈哈哈,晋侯yù学láng之行事,诸君yù学牛马之道,都合天理,都合天理。
哈哈哈。”
这个秦国贤士,卫洛却是识得的,他是这个时代有名的,禀执禽shòu论的著名人物。
这人站起来支持卫洛,却是为了宣扬他的禽shòu论。
不过对卫洛来说,他所说的每一个字,都极合心意。
当下,她含着笑容,轻轻付(鬼知道这啥字,没文化真可怕)掌,掌声中,她清脆地说道:“君子所言甚是!láng有láng道,牛马有牛马道,各有各道,各行其是!存在既是合理!诸位何必相bī?”
相bī?
突然间,晋人中的一个年老的贤士愤怒了。
他嗖地一声站了起来,冲着卫洛怒道:“你这妇人!咄!你胁迫君侯,qiáng驱后苑,居然还说我等相bī?咄!你这妇人,休再狡言以辩,老夫问你,你可为君侯生下多少子女?你可为他开枝散叶乎?历代先君,岁岁相盼,莫不过多子多孙,你能否?你能使君侯祭祀先祖时,坦言子嗣成群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