唱哀歌易,唱欢歌难,吟诗作对同样如此。想要出彩的往往是那些能够打动人心的肺腑哀qíng,可是在这种其乐融融的环境之下……这又未免太煞风景。
可换一方面,如果一味chuī捧吟咏,在平常比较私人的环境还好,现在这可是半官方的宴会上,即使能够博得太守垂青,但在众目睽睽之下,未免又有阿谀奉承之嫌!到时候自己踏出了这天香楼的门槛,能否被征辟尚且存疑,但在儒林中却已是声名láng藉。
一时间众人俱有些忐忑迟疑。
太守笑容温和可亲,然而却也好整以暇,等待着众人的反应。
果然,这接连几位试水的学子,虽不乏妙语频频,但其中qíng感,不过是风过无痕,掀不起半点涟漪。
眼见这现场就有些尴尬,太守心中苦笑,眼神却不自觉瞥向一旁。其实他也不愿当这个恶人,给满州府学子难堪,若是平常,这种时候随便出个简单的题旨,比如花糙树木的都能办,可是这个……
哎,还不是那默不作声的荣王爷,你说你微服私访来朝华,那么就真的微服私访多好,偏偏还要特意选在这个蟹宴之前主动揭穿自己身份。
“素闻朝华之地人杰地灵,人才辈出。我在此逗留几日以来,也有幸见识到了名满天下的琼山之华楚良楚先生,想来此地风物俱是不凡。若是能够在这一州盛事的蟹宴上欣赏到英杰风姿,岂不是一桩美事?”
他真傻,真的,看到这样笑容可掬的摄政王荣珂,太守还天真烂漫地以为对方是真心想要来“观摩”、“欣赏”的,居然欣然允诺了。
然后下一刻,荣珂就保持着那亲切地笑容,表示说:“那就太好了,这一路行来,大大小小的诗会也见识了不下几十场,无非都只是些悲chūn伤秋,咏物伤怀的作品,为赋新词qiáng说愁,哼!想来朝华这里的诗会题旨,定然不会像其他地方一样,在写花鸟鱼虫中兜兜转转吧?”
“……”对不起,他们这儿还就是这么low。
不管怎么样,荣珂这么说了,太守还能怎么办?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所以,这个堪称反人类的宴饮一题,就这么出现了。
荣珂懒洋洋地靠在几案上,一手托着jīng致的下巴,另一只手百无聊赖地转着手中一根细细长长的金属针,这是蟹八件的其中之一,长针在他手中转出令人眼花缭乱的“圆盘”。
一旁太守的心腹府官凑过来,低声询问:“荣公子觉得如何?”
“不如何。”荣珂唯我独尊惯了,直接道,“我还以为这朝华城有多么了不起,能够引得这楚先生流连忘返,现在看来,恐怕正是像坊间传闻那样,只是因为王家面子大,然后……你们这儿出了位人间绝色吧。”
府官一噎:“荣公子说笑了……”
“不过是区区以‘宴饮’为题而已,就难倒了这么多人……我除了作此想法,还能如何?”
……还能不能好好聊天了?!看你这么相貌堂堂的没想到话说出口熊成这样,真是非要我打你才知道我文武双全?
府官心塞地蹲回去。
其实荣珂还真的不是故意挑刺,他真的颇为遗憾来着。毕竟意外遇上楚良,然后又面对萍生,被接连两个人怒刷颜值和才华,自然他对朝华城的期待度就上来了。
正在他以为今次自己注定要败兴而归的时候,忽然下首响起一个清越的嗓音,还隐隐有些熟悉。
“太守大人,晚生不才,却得了一首。”
“哦,说来听听。”太守正是尴尬冷场的时候,看到这是个面生的少年郎,但毕竟年纪轻轻,相貌清秀温柔,不自觉就升起一丝好感。想着就算质量一般,也要站在鼓励少年人的立场上,勉励一番。
荣珂漫不经心地看过去,正想着“等这首完了,便索xing寻个由头离席算了,免得làng费时间”,忽然眼神凝住。
这人……不就是当日那个跟在萍生身边、似有不凡之色的小侍——清雪?
他怎么在这里?
荣珂下意识地在他周围找了一圈,却并没有找到萍生。也对,萍生那种相貌,若是出现早就被人围观注目了,自己怎么可能到现在才发现?等等,如此说来,这是的这个小侍独自前来?
有意思!真是有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