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的嘴唇神经质般地微微颤抖着,浑身也跟着慢慢发抖起来。忽然哀声号道:“你胡说八道!分明是你偏心!从小到大,你的心眼里就只有老七!你去哪儿都带着他!看着他的目光也和看我完全不同!你恨不得他才是你的长子是吧!这样你就能名正言顺地立他当你的太子了!你是立我为太子了,但你就是看不起我!”
鲜血不断地从他额头的破口里冒出来,他咬牙切齿,喉咙里发出困shòu般的低低一声咆哮,近旁的徐令面露紧张防备之色。
下一刻,太子整个人竟然朝着皇帝扑了过来,两手卡在了皇帝的脖颈上。
“是你们bī我的!你们一个个bī我的!完了!完了——”
他咬牙切齿,用力收紧了手。
徐令猛地扑了过来,手刀重重劈在太子后颈之上,太子眼白翻动,手上的劲便松了,被徐令再一掌,扑到了地上。
“刘伯玉护驾!”徐令喝了一声。
在殿外已经听到了些不对劲的刘伯玉猛地推门而入,看到这一场景,大惊失色,慌忙扑过来,死死压住还在地上挣扎的太子。随后跟进的几个太监一道按住。太子再挣扎几下,终于力气尽失,停了下来。
他仿佛终于意识到自己方才做了什么,趴在那里,再次嚎啕大哭,向皇帝哀声恳求起来。
皇帝一直在咳嗽,徐令一脸焦急,不住地揉他胸口后背,等咳嗽终于停止下来,皇帝面白如纸,靠在辇上,久久地望着地上正在向自己讨饶的太子,目光冷淡,又仿佛带了些悲悯。
最后,他慢慢地转过头,用嘶哑的声说,就这样吧。
徐令示意太监将犹狂乱不休的太子搀进内室。随后,从身上取出一个小匣,打开,内里一颗红丸。
太子连日不休,几近癫乱。请刘大人助太子服了这颗红丸,则可得安歇。徐令用平静的语调说道。
刘伯玉的心跳的剧烈,一下下地撞击着胸腔。
他浑身冰冷。呆愣了片刻,慢慢地看向一旁的皇帝。
皇帝依旧靠在那里,闭着眼睛仿佛睡了过去,神色里满是疲倦,整个人透出一种仿佛行将就木的气息。
“刘大人,请吧。”
徐令说道。
刘伯玉终于接过那个匣子,走了进去。内殿里传出一阵闷哑的搏扭之声。片刻后,刘伯玉慢慢地走了出来。
他的脸色苍白,颧骨却又绯红,额头全是汗珠,整个人就像是病过一场,来到皇帝的面前,噗通一声跪了下去。
“太子睡了过去?”
皇帝用喑哑的声音问,依旧闭着眼睛。
刘伯玉用颤抖的声音,应了声是。
徐令忽然道:“刘伯玉接圣旨!”
刘伯玉一抖,朝向了过去。
“……吏部尚书刘伯玉,罔顾圣恩,结党营私,串通小人,陷太子于不义,事露端倪,为掩盖恶行,竟毒杀太子于离宫,láng子野心,其心可诛……”
“刘大人,奴婢这里另还有一封圣旨,您要不要再听一听?”
徐令声音平平地念完第一道圣旨,收了起来,温声地道。
“……刘伯玉忠贞,忠君体国,宣劳戮力,朕心甚慰,特擢升为尚书仆she,加封太保……”
两道圣旨先后念完。
皇帝终于睁开眼睛,望着地上不断磕头的刘伯玉,道:“抬起头,看着朕。”
刘伯玉抬起眼睛,对上了皇帝的视线。
他的目光在这一刻,dòngdòng犹如火烛,恍若刀剑相bī。
“还记得朕从前曾对你说过的话吗?”
刘伯玉颤声道:“臣至死不忘!唯上命是从,肝脑涂地!”
皇帝盯了他片刻,慢慢点了点头,道:“这就好。出去吧。”
刘伯玉退了出去。皇帝默默望着内殿方向,良久,忽然从龙辇上,挣扎着颤巍巍地站了起来。
徐令急忙上前搀扶住了皇帝。
“不要怪朕狠心……朕快不行了,你只能走……也不如就这样走了……朕陪你,过了这最后一夜吧……”
皇帝目中微微有泪光闪烁,喃喃地道。
……
三天后,离宫看守来报丧,称废太子迁入离宫养病,但药石无功,癫狂之症日益严重,冬日不幸得病,终于昨夜病死于离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