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婧低头朝那琴看了一眼,又抬头看向他,乌黑的眼眨巴着,轻声说道:“这绿绮既是名琴,自然不凡……这样的琴岂是我能品鉴的?”总之一句,就是不明白他把这上古名琴摆到她面前,是想她做什么。
邓九郎哧地一笑,他仰头饮下盅中的酒,清冽地说道:“谁让你品鉴?我把这琴送给你,你喜欢么?”
几乎是他的声音一落,柳婧的双眼便瞪得滚圆。
邓九郎慢慢放下酒盅,双眼微眯,盯着她声音温柔地问道:“嗯?不喜欢?”
“不,不是。”因惊吓过度,柳婧的声音都结巴了“有所谓无功不受禄。”
邓九郎打断了她的话头“你有功!”对上她迷糊的表qíng,他似笑非笑地说道:“你签了那卖身契,我很高兴,所以,你有功。”
果不其然,他这话一出,柳婧脸色一白,马上耸拉了脑袋。
邓九郎忍不住哈哈一笑。
他大步走到她身后,伸出双手放在几上,把柳婧完全包围在他怀抱中后,他乐道:“柳文景,不过送你一张琴,不用张惶至此。”
柳婧白着脸,半晌才吭哧地说道:“实是,邓郎的态度,前后相差太远……这前倨后恭,不对不对,这前倨后礼的,如何让人不惊惶?”声音糯得真挺可怜的。
邓九郎闻言哈哈一笑,道:“你别担心,真是赏你的。现在你也是我的人了,赏你一样物事不为过。”说到这里,他又道:“那日望川亭听你**,实是平生仅闻。今番你的瑟也鼓得很是不错。这琴送给你,回去多多练习一下,我要是烦了你就在旁弹上一首。”
他滔滔不绝地说到这里。
这个人平素里给的感觉,也是沉稳而不可接近。看来他是真的高兴,不然,怎么话这么多了?
柳婧呆了半晌,才嚅了一句“我不是你的人……”
“你不是我的人?”邓九郎哧地一笑,道:“卖身契都签了,还不是我的人?哦,你的意思是三年时间太短了吧?”
这话一出,柳婧马上忙不迭地说道:“不短,不短……”
“哦?不短啊?”
“是,是不短。”
“那么说来,你是我的人?”
有这样威胁人的么?柳婧yù哭无泪,见她又呆楞楞的了,邓九郎不高兴的“嗯?”了一声。
柳婧凛然而醒,她忖道:我再坚持下去,说不定他就会说卖身三年太短,bī着我改回卖身十年,或者卖身一辈子,完完全全成他的人……想通了这一点,她点头如捣蒜“是,我是你的人。”
见她承认,邓九郎心qíng大好,他摸了摸她的头发,直笑道:“乖……以后不可口是心非。”
柳婧垂头丧气地应道:“是。”
“来,叫声主人听听。”
柳婧的眼眶中迅速地浮上了水气,半晌,她才白着脸嚅了一声“主人。”
“好孩子。”邓九郎的手摩挲着她的脸,轻笑道:“叫声‘汪——汪’给我听听!”
他声音一落,柳婧雪白的脸立马涨得通红,见她迅速地端起一副愤怒的,义正辞严的凛然之相,邓九郎右手成拳,放在唇边低笑起来。
他笑得起劲,整个人都差点伏在柳婧的背上了。
见他笑成这样,柳婧的怒气又转成了羞愤。她紧紧抿着唇,想道:我要是再顺着他说话,再被他的话牵动表qíng,我,我就是不可救药的极端蠢笨之人!
她恼得直咬牙,瞪大乌黑水润的眼气了一阵后,柳婧gān脆低下头闭着眼,也不理他也不看他。
见她这样,邓九郎却是更乐了,他先前还是忍着乐,这下却是哈哈大笑起来。
笑了一会,他声音放柔“别恼了,乖,睁眼看看我……”
柳婧自是理也不理。
过了一会,他又笑道:“哟,看看这是什么?”
柳婧还是不理。
邓九郎叹了一口气,他晃动着手中的东西,在发出一阵纸页与空气摩擦的声音后,他叹道:“这可是能够获利数千金的盐引啊。罢了,有人不要,我就只能转给别人了。”
这话一落,柳婧乖乖地睁大了眼。
对上她乌黑得都要滴水的黑眸,对上她泛红的眼角,邓九郎不知想到了什么,又是一阵闷笑。笑过后,他再次用拳头挡着嘴角,咳嗽一声后,把手中的布袋放到她手心,道:“乖,别恼了。喜不喜欢这些盐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