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公请说。”
“陛下过逝后,邓氏会权倾朝野,可小皇帝总有长大成人的那一天,总有一日,皇室和外戚会成对立,便如陛下和当年的窦氏一样……陛下心里只盼着他受尽了苦难的胞妹能一生平安喜乐,他不想你被邓氏现在烈火烹油的风光所迷惑,希望你能嫁一个普通点的男人。”
柳婧垂下了眸。
安公公见状,轻叹一声,他咳嗽一声,又道:“是了,公主殿下,陛下还有一句话不曾jiāo待,老奴现在嘱咐给你听一听。”
柳婧马上恭敬起来,她哑着声音说道:“请说。”
“公主乃是金枝玉叶,虽现在没有册封,可你的血统之贵,份位之重,除皇后外,再无可以比肩之人。因此,无论到了何等地步,你当堂堂正正为人之妻,不可做妾,不可为人续弦!”
感觉到安公公话中的凝重,柳婧凛然应道:“是。”
“还请公主发誓,如有违背,宁可一死!”
柳婧凛然地应誓道:“阿婧这一生,只可为人正妻,不可为妾,不可为人续弦,如有违背,宁可一死!”
其实这种话,如果换成别的公主,那是根本无需jiāo代的,因为生在皇室的公主,她们对于自身血统的骄傲和位置的认可,早就浸入了血脉中,浸入了骨头里。便是她们中有一二个糊涂的,身边也尽是教导的人。而只有柳婧这个野路子上来的公主,还需要人吩咐一声。
见柳婧这个誓发得很gān脆。安公公显得很高兴,他眯着眼呵呵笑道:“这样就好了。公主殿下,老奴要说的话也说完了,你这阵子就别离开洛阳,陛下如果醒来想见你,别让他见不到。”
“是。”
“去吧。”
“是。”
目送着柳婧曼步离去的身影,安公公轻叹一声,他佝着腰,转身朝殿中返回。
皇帝的寝殿中因门窗长久关着,空气滞闷。安公公本来以为皇帝已经睡着。走过去才发现,皇帝双眼睁得大大的,正望着屋顶出神。
安公公轻轻地走到皇帝身后,佝着腰肃手禀道:“和乐公主似是对邓九郎qíng根深种。”
他说出这句话后。便是良久的沉寂。也不知过了多久。皇帝若有若无的声音虚弱地传来。“由她吧……”
安公公恩了一声,轻声说道:“陛下不让公主使用诏书,是想隔了她与邓九?”
皇帝‘恩’了一声。声音低微地说道:“不册封她的公主之位,她就做不到邓九郎的正妻,她又发了那个誓,不能为妾或为续弦。这样就行了。”
“陛下所言甚是。”
皇帝仰望着屋梁,半晌后,他低低细细地说道:“我的皇妹啊,她怎么知道,这权位之上是如此孤寂?朕真希望她能一生置之事外。”他越说声音越小,渐渐的再无声息。
过了一会,安公公担忧地凑上前来,悄悄把手指在陛下鼻前一凑,感觉到他呼吸虽是微弱却还平缓,这才松了一口气,
柳婧出宫门时,遇到了邓皇后的车驾,她与几个官员正在说着什么。
见到柳婧的马车过来,邓皇后停止了jiāo谈,转过头来。
她远远的,神色复杂地看着柳婧,一直目送着她出了宫门,也没有吭声。
见皇后娘娘盯着柳婧,她的这几个心腹官员相互看了一眼后,一人问道:“皇后娘娘,这车驾里载的是何人?”
邓皇后摇了摇头,道:“是个小姑,原本不值一提,不过刚才陛下特意召见她,还关上殿门,只留那个安敬其,聊了近一个时辰。”
“啊?”
几个官员面面相觑,心里想道:这可是大消息啊,也不知这个小姑是个什么人,居然引得陛下这么看重?
这时,邓皇后说道:“行了,你们先回去吧。”
“遵娘娘谕旨!”几人同时应了一声后,佝着腰向后退去。
这几人离去后,皇后娘娘上了玉辇还在沉思。她暗暗惊道:那柳婧与清云和陛下都有相似,难道真有什么渊源不成?可惜那姓安的奴才向来只忠心于陛下,问也问不出什么名堂。
在邓皇后不断寻思之际,柳婧的马车也驶出了宫门。
一出宫,她便回过头去,看着那座落在霞光中的皇宫。金碧辉煌的巨大巍峨的建筑,在阳光下散发着古仆又咄咄bī人的皇威。柳婧一直看着一直看着,刚才经历的一切,皇帝所说的第一句话,对她来说,还如梦如幻,让她恍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