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记得你最喜欢京都望月楼的点心,我托人带来了,尝一尝?”
“不饿。”
“外面起风了,身上冷吗?”
“不冷。”
简短生疏至极。即便简单至此的一字两字,只要她肯开口与他说话,他的眼中总会漾起一层柔柔的光辉,叫人看得心中不知是何滋味,只能侧开脸不去瞧他。
整整三年了,欧阳暖无比佩服他的耐心,不管她说什么,做什么,他只会有一个字,好。
这是他爱人的方式,一切以她为先,就像他当初觉得为她好,就固执地要让她离去一样。这是他骨子里不会改变的东西,欧阳暖看着这样的他,觉得心疼。
一阵风chuī来,欧阳暖轻声道:“我为你读奏折吧。”
不料,手还才触碰到从京都送来的奏章上,就被他一下握在了手心,当着这许多仆从丫鬓,当着孩子,欧阳暖一时有些着恼,用力往回挣了挣,他也不qiáng拉着,只来回摩挲了两下便放开,欧阳暖收回手,只当若无其事,心中却恼,抬头却见他“望”着她,面色柔和眷恋,眉梢泛起隐隐的喜悦。
“好。”
红玉笑道:“奴婢等先退下了。”随后,她拎着不甘不愿的念儿,还有面无表qíng的菖蒲,让所有人都退了出去。
欧阳暖将那抽出的手慢慢地覆上他的双目,轻轻遮盖住那双比月色更清亮的眼,“重华,你的眼睛,现在能看到更多的东西了吧。”
闻言,他握着她的手,浑身一滞,不可置信一般的手足无措,仿佛yù伸手拉开她覆在他眼睛的手,又仿佛yù伸手将她揽入怀中,最终,一双修长的手终是轻轻合拢在她覆在他眼睛的手背,摩挲反复,“你会赶我走吗?”
他的眼睛是比以前更好一些,却还没有能完全看清,他贪婪地,想要多留在她的身边。
欧阳暖失笑:“你是念儿的父亲,我能赶你走吗?”
“暖儿,你这是……当真原谅我了?”
她轻轻地偎入他的怀中,被他紧紧拥住。
他将她的手轻轻拿下,放于心口,一张俊美bī人的脸孔一寸寸慢慢靠近,欧阳暖闭上眼.双唇相触的那一瞬,恍若置身云端,他的心在她的掌心下剧烈地跳动,快得让人以为近乎要跳出来,动作却是前所未有的温柔轻缓,他贴着她的唇浅浅吮吸,吻得依恋。
她张开口,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他一顿,下一刻,那唇舌便铺天盖地席卷而来,顷刻之间,周遭皆归于虚无,唯剩紧贴着她的那具渐渐炙热的胸膛和唇上窒息的掠夺,令人怀念。
第二天清晨,欧阳暖在肖重华还未睡醒的时候,便悄然起身,让人端了盥洗的用具来,谁知刚一回身,却看到肖重华失却了常xing,跌跌撞撞就往外走,欧阳暖连忙迎上去,托住他的臂膀,阻止他鲁莽前行的动作。
“暖儿。”他一下将她抱入怀中,力道之大竟是骇人。
她上下轻抚他紧绷的脊背,“怎么了?”
“暖儿。”他似乎还未从巨大的恐惧之中抽身回神,全身微微轻颤,“不要走……不要离开我……”
欧阳暖心中旋即拧紧,一股酸涩袭上心头,“我不走,我只是出去了一会儿。”
“我以为,你后悔了——”
欧阳暖不敢看他绝望的表qíng,心底轻轻叹出一口气,“别这么傻了,我不会走的。”
得了责备,肖重华却笑了,握住她的手,更紧了些……
欧阳暖的xing格,只要说出了就一定会做到的,这也就是说,她决心,永远留在他的身边,这三年来,她看着肖重华一天天的努力,她慢慢地告诉自己,再相信他一次,就一次。一次而已啊……
人来人往的街市上,有人喊了一声:“快看,那个疯子。”
只见那黑衣人坐在街边,神qíng呆滞,仿佛失了魂魄一般。忽然,他的目光在人群触到了什么东西,闪了一下。然后他激动地向着人群冲去。
“暖儿,我终于找到你了!”
他抢过路旁小孩手里拿的面人,紧紧地握在手里,微笑着说。
肖天烨疯了,疯得厉害,以至于再也没有办法向臣子们隐瞒,他喜欢自己一个人关在屋子里,谁也不让进,还总是对着一个面人自言自语。太医会诊无效,大臣们不得不忍痛放弃这个皇帝,另立新君。经过密议,他们决定拥立肖凌风为帝。整个废立仪式都在秘密中进行,等其他人明白过来,肖凌风已经顺利登基,大势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