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宠医妃(下部分)_作者:姒锦(419)

2016-11-03 姒锦 宫斗文

  “叮!”一声,一个物什从他手中布包落下。

  那是随着手札被陈景包过来的一只木钗子。一只很廉价、很简单的木钗子。是洪泰爷未登极之前领张氏出游,在民间置下的。她手札上说,她并不想要那个高高在上的母仪天下之位,只想在某一个地方,与她的男人一道,种上三两亩菜畦,养一群jī鸭,生两三个儿女,平平静静、安安生生地活在青水绿水之间,做一名普通农妇。

  平凡之人羡慕高位者的富贵荣华。

  高位之人羡慕平凡者的简单纯粹。

  不管哪一种羡慕,何尝不都是不知足?

  “若不是qíng到深处人孤独,又岂会杀人如麻水难收?”

  这是在手札的封面上,张氏亲笔所写。

  赵樽放下木钗子,目光冷了冷,拿着它端详着,久久不语。

  归根结底,她也一直想要走出心魔,才潜心礼佛。

  可恨意战胜本心,她到底还是一生都被心魔所困。

  这个女人曾经在他的悲惨童年里,给过他唯一的母爱。在他无数次怀疑她的时候,哪怕明知是她,他也一样在无数次说服自己。那真的只是爱,母亲对稚子的爱。那些笑脸假不了,那些温言软语假不了,那些嘘寒问暖的关怀更是假不了。

  只可惜,或许她真的执着过想要成为一个大贤大德的皇后,但冷宫里的凄风冷雨,终究泯灭了人xing,把她的一生写成了无声的黑幕,回首一看,处处繁华,却凋敝如秋。

  酒窖里,烛火摇曳着惨白的光。赵樽的脸,在火光之中似乎被蒙上了一层厚厚的yīn霾。暗然、冷漠、疏远、无qíng,令人琢磨不透他的真实想法。

  “爷,有了这个手札,事qíng便好办了。”

  陈景瞄他一眼,扛手上前沉声道。

  有了这个手札,太皇太后一生孜孜以求塑造的“贤德”之身都将会灰飞湮灭;有了这个手札,赵樽的“身世之谜”,那一根蜇了洪泰爷一辈子的刺,都可以拔开云雾……

  “晚了。”

  就算真相大白又能如何?

  谁能补回他失去的父慈子孝?

  谁能补回他失去的母爱温厚?

  谁能补回他错位的年少天真?

  谁又能补回他蹉跎的往昔岁月?

  他本该是欣喜的,可他人生短短二十七载的颠沛流离,还有京师城里正在上演的满目硝烟。早已覆盖了他残垣断壁般的心肠。那里不再清亮,早已蒙上尘埃。能为他做主的洪泰爷还躺在乾清宫,他的来日怎样也逃不开刀光剑影的厮杀与搏弈。

  掌心中的温热,他给了她的女儿。

  任由手扎滑落,他寂寂一笑。

  “收起来吧。”

  陈景猜不透他的想法。

  不论太皇太后为人如何,可赵樽到底叫了她二十多年的“母亲”,他对她的qíng分究竟怎样,旁人永远也弄不明白。

  想到此,陈景不免紧张。他的语气,又一次凝重了,“爷,今晚之事,是属下思虑不周,未有顾及殿下与太皇太后的……母子之qíng。”

  “母子之qíng?”赵樽深幽的眸子眯了眯,寒潭般没带一分qíng绪,声音也倏地沉了下来,“能让她寿终正寝,算是我顾及母子之qíng了。”

  陈景微微一愕,还未有反应过来,便听得他又冷冷道,“那份圣旨没有找到?”

  “手札正是属下寻找圣旨时找到的。”陈景朝他摇了摇头,“依属下看,圣旨应当还在崔英达的手上,只是不知那老阉货放在了哪里。不过爷,我虽不知圣旨内容,却猜想,也许并非与爷想的一样?”

  “我怎想的?”赵樽凉凉看他。

  陈景被他的话噎住,诧然地抬了抬眉,方才颔首道,“属下不知。”

  赵樽揽了揽怀里仍在熟睡的小婴儿,掌心抚在她嫩嫩的小脸蛋儿上,低低道,“如果有人在你的脖子上放了一把刀,那么,不管那把刀是正面还是反面,或者刀口只是向着外面,你都会无法安枕的……”

  “懂了。”

  他这会子qíng绪不好,说什么陈景都只是得应,不敢触了他的逆鳞。可他似乎对这个话题却没了兴致,只转眼,便岔到了别处。

  “过来没留尾巴吧?”

  陈景微微皱眉,“请殿下放心。”

  赵樽点了点头,没有再多问。陈景曾经是他的侍卫长,也是他的心腹之人,他做事,赵樽又怎会不放心?默了片刻,他低头看着自己的女儿,目光巡视了好一会她粉嫩的脸颊,方才收回视线,敛眉看向陈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