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闹吗?”夏问秋眉心蹙紧,露出一个凄苦的笑容来,颤声不止,“绵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你便如此偏袒她。想来往后,东宫也没我的地位了。晚了,不如早了。我只有一句话:从今日起,有她没我,有我没她。你选一个。”
她被赵绵泽的话当场打了脸,此时的绝决,不似伪装,像是郁结到了极点,一字一句说得清清楚楚。可原以为赵绵泽会宽慰她几句,但他却像是倦极累极,搓揉一下额头,轻叹了一口气,哄劝她。
“天都快亮了,回去我再与你说。”
“回去再说?”夏问秋如何肯依?抬起头来,她清楚地看见赵绵泽眼睛里流露出来的关切,索xing把心一横,悲悲切切的苦笑一声。
“绵泽,我累了,不想再争了,你心里全是她,我也与她争不起。你既然这样喜欢她,我就不做你们的绊脚石的。今日你当着众位大人和姐妹的面,休了我罢。太孙妃的位置……我让与她。”
她哀婉的样子,仿若一只受伤的鸟shòu,láng狈、苍白、憔悴、极是招人怜惜。可赵绵泽眯了眯眼,似是没有丝毫意外,温雅的目光一闪,带着一种难以言状的无奈。
“秋儿,我很累,不要bī我。”
“我在bī你?绵泽,分明是你不念我们夫妻多年的qíng意,bī我如斯。你不是说只需她一句话,你便肯么?她不愿说那句话,我这是在成全你们。”
“秋儿……”赵绵泽语气已有不耐,“你当真要闹下去?”
夏问秋抬起下巴,恨不得把先前丢掉的面子,都通通拿回来,一字一句,连珠pào一般硬生生地bī向赵绵泽。
“我不想闹,但你若不能为我们的孩儿报仇,便给我体书一封。要我,还是要她,今日你必须做一个决断。”
“太、孙、妃!”赵绵泽眸子赤红,这三个字已有咬牙切齿之意。他神色疲累地看着夏问秋因怒意而扭曲的面孔,竟是再找不到当初那一个娇羞温良的女子模样。
一颗心累到极点,在一阵沉默之后,他眉间堆起了一团冷凝,“好。你既是如此难受,不如先回魏国公府去冷静一段日子,顺便养好身子。”
他未说同意“休书一封”,可也没有直接拒绝。
这冷漠,很是伤人。
夏问秋心里倏地一凉,有些后悔先前的冲动。
“绵泽,我是说……”
“不必说了。”赵绵泽摆了摆手,阻止了她接下来的话,也放开了一直扶住她的手,撩了撩袍角又坐回先前的椅子上。没有看她,只是沉声吩咐。
“焦玉,备好马车,送太孙妃回魏国公府。”
焦玉略有迟疑,“殿下,现在吗?”
赵绵泽点点头,“对,现在。”
从大晏开国至今,还没有哪个皇子皇孙当场休妻的。更不要说是在刚刚落了胎的qíng况下把人送回娘家。这不仅是打了夏问秋的脸,那也是在打魏国公府的脸。这样的结果,让殿中众人吃了一惊,更是觉得皇太孙宠极了夏七小姐。
可夏初七自己却不这么想。
在她看来,夏问秋还是恃宠生娇习惯了,太不懂得在特定的时候,必须要维护一个男人的脸面。尤其是像赵绵泽这样的男人,他们手握乾坤,又岂肯被人bī迫至此?更何况,每一次都是他在妥协,久而久之,人都累了,女人总闹,男人又哪里受得了?
想bī人,却bī到了自己。
说起来,她也不过是自找的。
好整以暇的瞧着,她只当看戏,唇角略带戏谑。
焦玉见夏问秋怔怔发呆,头痛了,“太孙妃,请罢?”
夏问秋不理会他,目光里噙着泪珠子,只拿眼风瞄向坐在椅子上一动不动的男人,怎么也不敢相信,他轻易就放弃了他们这么多年的感qíng。
“绵泽,你好狠。”
“……”赵绵泽喉结一滑,并未说话。
夏问秋低下头去,脑子有一瞬的恍惚。
“我不走,除非你写休书。拿了休书,我才好走人。”
赵绵泽目光扫过她的脸孔,沉默了片刻,声音淡淡的回dàng在殿中,却尖锐的穿透了殿中沉寂许久的空茫。
“何承安,笔墨伺候!”
“赵绵泽!”夏问秋一怔,冲口喊出,只觉腹中生痛,不由蹲下身来,“哇”的一声,掩面大哭起来。这一次她不是拿腔捏调的抽泣哀怨,而是真正的失声恸动,那梨花带雨的模样,虽说不太好看,可发自内心的哀伤,到底还是让赵绵泽有些动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