丙一的声音,响了一遍又一遍。
可在pào火中,传入城墙上已十分的微弱。
或者说,由于从众的心理,惊恐的守城兵士已无法分辨此时最好的做法。他们在慌乱之下,仿佛一群逃难的平民,只能被动地跟着伍通往去向关外的城门涌……
可惜,那扇城门外,并不安全。
夜幕之下,火把闪着昏暗的光芒,就在那一圈圈中氤氲的光线中,外面有一群黑压压的兵卒堵住路口。
那些人身着重甲,腰上马刀锋利,骑着战马整齐的排列在城门外,人数多得一眼望不到尽头。
“娘也!兀良汗的人?”
有人低低抽气出声儿,声音里满是惊恐。
“是,是兀良汗的鞑子——”
原来兀良汗的人马早已埋汰在居庸关外,就等南晏军队打开城门逃命时涌入。
可他们到底要做什么?居庸关已是守不住,兀良汗是要与晋军对阵,还是想要如何?
来不及多想,一个兵士吓得屁滚尿滚地奔向伍通。
“伍将军,兀良汗的人来,来了!”
“什么?”伍通双眼微微一眯,面上像是惊恐,却又仿佛在意料之中。他骑马上前,看着不远处火把带出来的一片烟雾,也看着那个懒洋洋骑在战马上的男人,仿佛看见了漫天的血光。
“伍将军,我们投降吧!”
有南军兵士大声的喊叫起来。比起赵樽,他们更害怕兀良汗的鞑子。
“对啊,伍将军,我们投降晋王吧!”
两害相权取其轻,做俘虏,总比做死人好一点。
听着兵士们一声声的呐喊,伍通的面上yīn晴不定,“来不及了。”
是的,已经来不及了。就在他的话音落下时,兀良汗的兵马已经cháo水一般涌了过来。他们冲入关门,仿佛疯子一般见人就杀,挥刀就砍。
傅宗源一死,守卫的南军已成一盘散沙,而伍通原本就是东方青玄的人,大开城门就为迎他入城。
没有了指挥官,本就乱成一团的南军丢盔弃甲,逃也不掉,退也退不了,只有被动挨打。
“杀!杀光他们——”
兀良汗大阵中,东方青玄妩媚的凤眼带着嗜血的光芒,看着那一扇dòng开的城门,莞尔一笑。
“夺下居庸关,给晋王送一个大礼!”
冷风还在呼啸着烈烈地chuī,在兀良汗的大部队冲入关门时,战局终于转变了他原有的方向。
如此一来,居庸关便如同饼中的一块馅。
赵樽在南,他在北。
短兵相接,就看谁的速度更快。
然而,比起赵樽来说,这边已大开城门。东方青玄完全可以抢在赵樽之前,拿下居庸关……
~
同一个时间点,不同的人,经历不同,做的事也不同。
就在居庸关陷入水深火热的战乱之中时,在离居庸关不过十余里地的山坳子里,却温暖如chūn风拂过。
远处的火pào声,清晰可见。
若是换了往日,哈萨尔定会心绪不宁。
可是此刻,他看着怀里沉沉睡去的女人。她浅浅呼吸着,躺在他的胸前,乌黑的长发瀑布一般从他的肩上洒开,撩得他心思起伏不定。
此时的她,是安静的。一张清秀的面孔上,没有冷漠,没有疏离,仿佛一个不谙世事的小姑娘,微弯唇角上甚至带了一点浅浅的笑痕。
回味着先前那场酣畅淋漓的男欢女爱,他的一颗心,宁静得宛如面前的山峦。外间的生死搏斗,庙堂之上的尔虞我诈,也都淡了。
别人激烈jiāo火又如何?别人不死不休又如何?
他的纵qíng挥洒,只愿与她而已。
一瞬不眨的看着她,他的胸口柔qíng涌动,满满的充实。
那是一种极为奇怪的反应——
没了李邈,无论他得到多少,心里都只有孤寂。
有了李邈,就算他失去了全天下,也觉得满足。
目光静静的,他的眼前浮现出与她的过往。
穹窿山上,她在糙丛中吃着包子,心满意足的低低发笑……
水井台边,她揉着手腕,回头看他,那一眼,妩媚生动,让他记了数年……
漠北的糙原上,她窝在他的怀里,一起奔马狂奔……
曾经无数个辗转反侧的夜里,他想着那些甜蜜美好的过往,心狠狠的痛着,以为此生与她再无jiāo集。却万万没有想到,终于有了今天——她又睡在了他的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