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笙眼皮一跳,直觉他是要搞些什么大动作了。
只见玲珑螺越涨越大,逐渐从手掌心上的小玩意儿,变得如同一座高塔,还不断旋转、发着淡淡荧光,那法器的白色外壳也变得越发透明,玻璃似的露出里面复杂离奇、刻满了各式机关、法阵的结构。
然后他听到了殷妄之的声音在耳边低语,一侧头,才发现他无声无息地站在了自己的身侧,
“师尊,这是徒儿为您想到的两全其美之法,您可还喜欢?”
两全其美?
余笙还没明白过来,旁边的温久倒是若有所思道,“原来如此,不愧是鬼王做派。”
鬼、鬼王做派?!他听着怎么有点吓人呢?
殷妄之继续道,“师尊,您不想离开家,徒儿们又舍不得您,这些都没关系,徒儿绝不会让您为难。”
余笙:“……?”
在玲珑螺大出不知多少倍,将他在崖底的整个洞府都覆盖住的时候,余笙终于有了鲜明的危机感。
他开始抖,从头到脚都仿佛抽了风一样地抖……过了一会儿,余笙发现抖的不是自己,而是脚下的整片大地开始地震了,而震动的源头多半是那个法器。
现在阻止已经来不及了,余笙与其他三名主角一同运气,脚下踏风,自地面悬飞而起一个高度,自上而下俯视着那个仍然在继续膨胀旋转的玲珑螺。
很快,方才他们还站立着的地方也被法器覆盖了,转速也逐渐放慢,就在余笙担忧着怕自己的洞府被法器拆迁了的时候,玲珑螺的转动停了下来,静止几息之后,开始朝着反方向旋转。
这一次,越转越快,整个法器也不再膨胀,而是逐渐随着逆向旋转缩小了,其速度远比方才更快。
不但如此……那玲珑螺逐渐缩小之后,方才被它占据过的地方,只剩下一个切口圆润光滑、又圆又正的圆柱形深坑了,什么洞府、水井、花田,统统不见!
望着眼前正在发生的一切,余笙忽然就想到了法海那个降妖伏魔的大金钵、托塔天王李靖的那个塔、太上老君被妖怪偷走的‘叫你名字敢答应吗’紫金红葫芦……
余笙颤抖着抬起手,声线都变了,沙哑、低弱、又结巴地指着前方那个深坑,以及深坑上面还在转圈圈的法器,惨白着一张脸看向殷妄之,完整的句子都说不出,“它、它……它把……?!”
它把我家给吞了?!
殷妄之见他如此激动,将玲珑螺召回手掌之中,将其放在余笙面前,捉住他的一只手,轻轻放在比方才更加多彩炫目的玲珑螺上面,示意他可以随意触摸查看、甚至拿走。
“是啊,师尊,它把家带上了,从此再也没人能损伤这个家。”
余笙发出窒息般的气音,因为忘记呼吸甚至憋得脸有点红,瞪大的双眸死不瞑目,“鸡鸭……家……?!你……我……”
真的把家给拆迁了……你、你好狠,我好悔……
殷妄之望着他脸色微红的模样,不知怎的也跟着脸上微热,竟放轻了声音,握着余笙的手,两人四手一同捧住了中间的玲珑螺,“是啊,以后,师尊您想出来走走散心就散心,不想出来就不出来,其它人说什么、做什么都不必管。”
最后半句话似乎意有所指,咬字重了两分,话毕,殷妄之还故意抬眼,略带挑衅嘲讽地瞥向另外两人。
“呜……”
好一招‘釜底抽薪’,真是,太绝了、太绝了……
此时此刻,余笙的心经历了蹦极般的大起大落,这才明白了温久那句‘鬼王做派’是什么意思,心痛得无法言语。
是他太天真了,是他不够了解这三个徒弟。
是他忘记了当初的殷妄之,是如何的行动派、说干就干,拜师都能先斩后奏,是他忘记了刚回来的殷妄之,是如何的人狠话不多,先噩梦上刑后炸他坟墓。
呆滞地望着手中的玲珑螺,集中精力时,他甚至还能透过那半透明的螺壳,依稀窥见‘家’的轮廓。
“太狡猾了!”展笑天愤愤不平,就差拔剑了,直接上前几步拦在余笙面前,拉开他和殷妄之的距离,生气地打断道,“亏你还是鬼王,竟然用这种计谋逼师尊和你去鬼界!这算什么?威胁吗?!”
余笙大悲之下,哭都忘了,面无表情地抬头,在内心默默认同大徒弟的话。对,这就是威胁吧,是吧,可是我已经没有选择了!
温久面带微笑,摇了摇头,拍拍展笑天的肩膀,暗自给他递了个眼神过去,“大师兄,你在说什么傻话?殷师兄这么爱戴师尊,怎舍得以此威胁他呢?今日献宝,定是要直接将这法器送给师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