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人大多信奉鬼神,从皇帝到百姓,都一样。
夏初七规规矩矩的跪在人群中,眼角余光时不时地往前面瞄,想看一看赵樽在哪里。经过昨夜的“明珠结发”和“相拥而眠”之后,她觉得与他之间,似乎有些不同了。以前两人半是玩笑半是真,始终有些朦朦胧胧,没有谁敞开过心扉,论过感qíng。
昨夜的“结发”,她心知,他懂。
他亲手编了发结,自然也是一种回应。
摸着怀里那个用荷包装好的“发结”,她与每一个恋爱时想见到心上人的姑娘一样,迫不及待的想要看一下那个俊拔英挺的身影。然而,今日的祭祀虽然没有女眷参加,但大殿中的人也非常之多,而她作为老皇帝N个驸马中的最末一位,与赵樽之间的距离太远,中间隔了许多人,她瞧到了东方青玄,瞧到了赵绵泽,却一直也没有瞧见他。
仿佛过了一个世纪那么久……
当她瞌睡都快无聊出来的时候,祭祀活动终于结束了。
太常寺一个负责祭祀的李姓主薄过来说,请各位大人稍做休憩,更衣之后,再一同前往吟chūn园那边的御田,午时整,准点举行犁田仪式。
老实说,要不是穿越了这么一回,夏初七完全不知道原来犁田也有那么多讲究。大晏朝对各级服饰都极为讲究,祭服是祭祀时穿的,去犁田,自然不能装身上这件儿了,不管是老皇帝还是文武百官,都需要先行更衣。
去后殿更衣的时候,夏初七也是没有见着赵樽。
可那一路上,她却成了人群中的焦点。
不论是出于好奇,还是观望,对于她这个早就声名在外晋王府良医官,外加梓月公主的未婚驸马爷,人人都有想要一睹为快的心思。难得有机会她出现在众目睽睽之下,简直就是百分之百的吸睛原石。
每个人眼光不同,各有各的心思。
夏初七只当看不见那些人,目不斜视的在李邈的陪同下,换上了一套早就备好的常服。素纹质地,红色衣缘,头戴金簪,腰间没有束带,配上他略显清瘦的身形,不若男子的刚硬,却别有一番潋滟的风qíng。
“好看吗?”她抬起双臂,笑眯眯问李邈。
“不错。”李邈瞄着她,仍是冷着个脸。
“哈。那就好……”
女人一旦心里有人了,总会特别在意自己的容颜,而且时时刻刻都想见到那个人,想与他待在一起,即便什么也做不了,看上一眼也是好的。在巍峨高耸的祈丰殿外转了几圈,没有见到赵樽,她上了王府的马车,准备提前去吟chūn园那边儿等着。
今儿天气暖和,吟chūn园附近的景致很是不错。
御田就在吟chūn园外面,远远在望,那是一条小溪弯弯绕绕出来的一大片齐整平坦的土地,完全像极一个“田”字。因了今儿皇帝要来犁田,该备的都已经备齐了,一路可见当值的禁卫军手持腰刀来回巡逻,镶钉的甲胄上碰出“铿铿”声不绝。
“空气真是太好了,我得多吸两口氧……”
夏初七伸开双臂,微闭着双眼,深吸了一口气,觉得很是怡人。
“楚七,你看那边儿。”
李邈一指,夏初七的目光就亮了。
那是一个吟chūn园里的小园子。园子很是僻静,青砖石的矮墙上,依稀有几支梅花的枝条隔了墙探出头来,这个时令梅花基本开败了,那几支残梅看上去就格外诱人,顿时让她产生了一种“一支红梅出墙来”的感觉。
“真好看。走,看看去。”
夏初七心xing大起,领了李邈就大步过去。入得那个圆拱形的小门,一见那残梅点点,顿觉这景致比梅花全盛时更有意境。她没有说话,穿梭于花叶之间,满是喜悦地看那残缺的花瓣在天光下发着盈盈的柔光,只觉得这一个小院,仿佛世外桃源。
“如果……你是不是永远都不肯见我?……回忆……计划了这么久……为何视若无睹……世间唯有求而不得之苦,才是大苦……困于那方寸之间……为你……此生无憾……”
一个断断续续的声音悠悠传来,吓了夏初七一大跳。
这席话当然不是她说的,而是一个仿若清泉坠玉石般婉转的女声,从梅林的深处徐徐传出来的。那声音饱满深qíng,柔美而动人,仿佛是对qíng郎的低诉,听上去格外好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