耿三友微微低头,没有回答,只神色却已然明了。
看出他的不自在,赵如娜喑叹一口气,不再为难他。只觉得自己是这般可笑。朝廷派兰子安千里而来,那一道赐婚的圣旨,定安侯如何能不接,如何敢不接?再说,即便他今日不娶高句国公主,来日不也得娶旁人吗?与她并无相gān,她只需做好自己的事便成。
耿三友应是花费了心思的,这所宅院虽然不比东宫,也不比京师的定安侯府,但在奉集堡这个地方绝对算头一份的好。屋宇极阔,长廊亭台,假山碧石,花木扶疏,一看便不是普通人家住得起的地方。
宅子里有几个漂亮的使唤丫头,听了耿三友的介绍,个个都拿眼神儿瞅她。
看得出来,宅子确实是为定安侯置备的,不然也不能有这样好看的丫头。
一个有权有势有兵权的男人,不论在那里,最不缺的便是女人。
耿三友吩咐了丫头们多照应,留下几名兵卒保护赵如娜的安全,便匆匆离去了。赵如娜没有想到,他离去没多久,又满头大汗地回来了,一同过来的,还有一个同样满头是汗的大夫。老大夫一听说她是京师来的郡主,头都快要低到地fèng里去了。
诊了脉,开了药,赵如娜看着耿三友,颇有些过意不去。
“有劳耿将军,我为您添了麻烦。”
耿三友冲她一笑,“郡主不必客气。认真论起来,我与侯爷多年兄弟,jiāo好不是一日两日。如今侯爷不在奉集堡,我做兄弟的,自然应当照顾好嫂子。”
耿三友与陈大牛的关系好,赵如娜是知道的。因为她与陈大牛有限的几次接触里,耿三友都在旁,就连她与陈大牛的dòng房花烛夜,也是耿三友把喝得烂醉的陈大牛扶进来,面色尴尬地jiāo到绿儿手里的。所以今日在城门口,她为什么能毫不犹豫地唤住耿三友,也正是因了这个。
考虑到陈大牛的安危,她在耿三友离去前,又央求了一句。
“侯爷回来了,麻烦耿将军告之他,我在这里等他。”
耿三友张了张口,像是想说什么,终又咽了回去,只点了点头,“郡主,您好生歇着,我马上差人给侯爷送信去,让他回了奉集堡,便来府中看您。这几日,您有什么事,只管告诉守卫,他们会来营中找我。”
“好的,一切拜托耿将军了。”
赵如娜为人心xing极为随和有礼,知他亦是难言,也便不再多问,还特意客气地送他到了门口。耿三友似是颇不得味儿,仔细吩咐了几个兵卒保护好郡主,离去时,大冬天的竟抹了一脑门儿的冷汗,才翻身上马离去。
……
“小姐,如今怎办?”
绿儿看着赵如娜的脸色,又顺着她的目光目送了耿三友离去,嘟了嘟嘴巴,似有遗憾。
赵如娜回过头来看她一眼,一颗心也是不太平静。
“绿儿,你去给我准备纸笔。”
顿了顿,她又看向丽娘,“你随我去房里。”
等绿儿准备好笔墨,赵如娜静静坐在案几上思索片刻,慢慢挽起袖子,在面前摊开的纸笺上画了一副画,然后折叠好了装入信件之中,jiāo给了等待的丽娘,微微一笑,“丽娘,虽然耿将军去寻侯爷了,但这件事我还是拜托给您才放心,你设法找到他,把这个jiāo给他。”
丽娘看着她,明显不放心,“我若走了,你怎办?我答应了大当家,一定要护你左右的。”
赵如娜轻轻咳嗽,“如今我在府中,有营中兵卒守护,亦是安全,你自管去。”
丽娘迟疑着,接过那封纸函,没有看,直接塞入怀里。再抬头时,看了看赵如娜尖细了不少的下巴,还有一双眸子里的暗色,不由感叹。
“郡主,你这是何苦。”
“嗯?”赵如娜不太明白。
“这天底下的男人,有哪个是不负心的?”丽娘低低一笑,像是感慨般劝慰,“我原也是好人家的女儿,家人犯了事才编入了教坊司为jì,后又被那贪墨银子的教坊司官吏卖入了锦绣楼。在锦绣楼时,也曾遇得一个良人,他说要娶我,等他考取了功名,有了银子便来替我赎身。我信了,把卖身攒的银子都予了他,结果他早把我抛在脑后……”
“丽娘?”赵如娜知她不是清白出身,在锦绣楼里做过娼jì,虽未有嫌弃过她,却也没有听过她说起往事,不由一时怔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