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刘氏就笑着把施香拉了出来。待出了厅堂这才轻声劝她:“我们跟着,总比让二小姐一个人的好!你可别忘了,二小姐已经长大了。以后她还会更有主见的。是留在二小姐身边服侍,还是早点出去,你自己拿主意吧?免得到时候好心办了坏事,既招了二小姐的嫌弃,又让大小姐不喜——大小姐和二小姐毕竟是姐妹。”
她的话如当头棒喝,让施香清醒过来。
自己今年都十八岁了,按府里的规矩,再过两年无论如何都要配人了。大小姐向来看重二小姐。如果是从前,二小姐肯定不会违背大小姐的意思。可现在……若是二小姐心中不悦,执意要把自己许配给谁。大小姐难道还会为了自己和二小姐撕破脸不成?
施香不由打了个寒颤,紧紧地拽住了樊刘氏的手:“妈妈,多谢您提醒我。我这就换了衣服梳了头跟着二小姐出门。”
“这才是个聪明人!”樊刘氏笑着拍了拍她的手,进屋服侍周少瑾去了。
大家素来怕姐姐,周少瑾还有些拿不准施香会不会听自己的,见樊刘氏进来,问道:“施香怎么说?”
樊刘氏笑道:“她去换衣服去了,说还是跟着二小姐出门。”
周少瑾放下心来。
不一会,樊刘氏帮她绑好了辫子。施香和chūn晚也都换好了衣裳。
她们俩人都穿着靓蓝色的细布衣服,包着头。没戴任何的首饰。
周少瑾满意地点了点头。
樊祺过来了。
他穿着褐色的短褐,背着个蓝色粗布搭裢。先从衣袖里掏出个东西:“这是火折子,花了三两银子,据说是江南什么霹雳堂产的,是最好的东西,迎风摇一摇就亮,点亮了任你是狂风bào雨都不熄。我从前在村里听那些闲帮chuī牛的时候说起过,没想到还真有卖的……”然后把搭裢里的东西给周少瑾看:“我亲手摸过了,全是gān的。保证一点就烧……”
施香听得胆战心惊。
二小姐这是要做什么?
她想问个究竟,但再一想到刚才樊刘氏说的话,还是什么也没有问,跟着周少瑾出了门。
已经过了月中,虽然有月亮,却朦朦胧胧地看不真切。
她们没有点灯,而是静悄悄地跟着樊祺身后,轻手轻脚在内院穿行,遇到巡夜的婆子时,还会想办法避开。
施香越走越惶恐。
她们竟然从四房穿到了五房,还没有人发现。
她望着身后泛着清冷波光的湖水,大热天的,手脚发冷。
走在前头的樊祺小声地说了声“到了”,警惕地打量着四周。
四房的人不常和五房走动,施香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只见花木扶苏,藤萝叠垂,对面是一半在陆地一半在湖里的水榭,景致十分的宜人。
周少瑾指挥着她们蹲在了一株树冠如伞,枝条如丝的银叶银树下,樊祺一个人蹑手蹑脚地窜到了水榭的屋基旁。
他掏出了搭裢里的东西堆放在屋基旁,摇了摇手中的火折子,施香这才发现原来樊祺的搭裢里装的是枯稻糙。
敢qíng二小姐这是要来放火啊!
施香的猜测得到了证实,顿时手心额头全是冷汗。
她想制止,可抬头看见蹲在自己旁边的周少瑾目不转眼地盯着樊祺。黑白分明的眸子像泡在水银里的黑水晶似的,璀璨夺目,让她的整个人都仿佛月光下的宝石。光彩照人。
施香一愣,还没来得及说什么。樊祺那边已是“嘭”地一声,点着了枯稻糙。
火光速度地在黑暗中燃烧起来,在夜空中明亮的让人心里害怕。
樊祺猫着腰跑了过来,兴奋地道:“二小姐,成了。我们可以走了!”
“不能走!”周少瑾注视着那火堆,手指紧紧地绞在了一起,“我们要等有人看见这边走水,嚷着过来救火才能走。不能让他们真的出什么事。不然我这辈子怎么能心安。”
大家都明白过来。
樊刘氏立刻道:“二小姐说得对。我们等有人来救火了再走。”
众人点头。
看着火热越烧越猛,在gān燥的空气中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并且快速漫延到旁边的糙丛中。
等候的时候好像特别的长。
不知道过了多久,河对面的四房那边有人嚷了起来:“快!五房那边走水了!快喊人救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