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啊!”南屏慡快地道,“递个话没什么问题。”她说着,歉意地道,“只是我们真不知道四老爷去了哪里,更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回来。”
南屏再怎么。也不过是个丫鬟罢了。
周少瑾也不过是这么一问,并没有指望着他们真的知道程池的行踪,笑着道了谢。让南屏提供笔墨:“……我给池舅舅留几句话。”
南屏没想到是留言,眼底闪过一丝惊讶,但很快就恢复了常态,笑着把她带到了小径旁的一间暖阁般大小的厢房,亲自帮她磨了黑,然后带上门退了下去。
周少瑾很直截了当地把这两天发生的事说了一遍,然后问程池,让南屏给她递信是什么意思,请他有什么事就直言。她猜了好几天也没有猜出来。还说了姜氏的反应,道:“池舅舅不可敷衍我。我虽不聪明,可看泸大舅母的样子就知道这件事不简单……”最后封上了信封。递给了南屏。
南屏笑着送她下了山,看着她走远,这才转身往小山从桂院的深处走去。
穿过林荫甬道,转过假山亭阁,九曲十八弯的山路旁横生出截只留个虬须根jīng却重新长出新树的老桂树。
南屏绕过老桂树,旁边突然闪出个人来。
“你去做什么?”来人身穿件黑色的衣服,闪电般地抓住了南屏拿着书信的手,笑盈盈地道,“这是什么?给四老爷的吗?还是我送过去吧?”
南屏白皙如玉的手腕上立刻红了起来,额头上也冒出豆大的汗珠,但握着信的手却丝毫不松,淡淡地道:“集萤,你我虽然都是四老爷的大丫鬟,但我比你早服侍四爷,论资排辈,我就为长,你得听我的。你若是觉得委屈,我这就禀了四老爷,让四爷送你家去……”
来人正是集萤,她闻言冷艳的面孔闪过一丝恼怒,冷哼着甩了南屏的手,身如鬼魅般地消失在了树林里。
南屏长吁了口气,轻轻地抚了抚手腕,然后小心翼翼地用衣袖挡住腕间的红肿,神态自若地朝前走去。
不一会,前面就出现了个小小亭阁。
灰色的檐角高高地翘起来,碗大的铜铃纹丝不动。
怀山依旧一副没有睡醒的样子,手抄在衣袖里站在屋檐下。
“怀山大叔。”南屏恭敬地给他行了个礼。
怀山的目光却落在了南屏曾经被集萤捏过的手腕上,过了一会,才向后退了一步。
南屏笑了笑,推开了镶着琉璃的扇门。
☆、第九十四章回礼
亭阁里有些乱,到处堆放着木料,程池穿着件青莲色细葛布道袍,正拿着把寒光四she的凿刀在凿琴槽。
空气中隐隐浮动着檀木的香气。
南屏屈膝行礼,恭谨地道:“四爷,刚才四房的周家二小姐过来了,给您留了封信。”
“放在那里吧!”程池神色冷淡,仔细地打量了手中初具雏形的琴身片刻,慎重地又凿了几刀。
“是!”南屏恭声应着,轻手轻脚地退了下去。
亭阁里发出轻轻的凿刻声,一声又一声,不快也不慢,不高也不低,每一声都没有任何的变化,像是重复着上一声,开始听的时候只觉得单调,时间长了,就像夏天的蝉鸣,让人心生烦燥,再多听几声,就恨不跑上前去大喝一声,让这声音停止才好。
怀山眉头紧锁,神色间越来越冷峻,就在他快要忍受不了的时候,亭阁里突然安静下来。
他不由松了口气。
程池正拿着琴身左看右瞧,好一会,他有些懊恼地蹙了蹙眉,放下手中的琴身,喃喃地道了声“又失败了”,然后把凿刀丢在了一旁的长案上。
他的目光不由扫过放在长案上的信。
信封是小山丛桂院的洒金纸。
他想起刚才南屏说的话,撕了信封。
惊愕,诧异,怀疑……他睁大了眼睛,把信又从头到尾地读了一遍。
还是那几个字,还是同样的内容……程池却忍不住大笑起来。
她竟然就这样赤、luǒ、luǒ地告诉自己,她听不懂!
有多少年没有人在自己面前这样说话了?
有多少年没有人在自己面前这样直白了?
他哈哈大笑。
怀山探头,见程池只是拿着南屏送来的信大笑,然后面无表qíng缩了回去。
程池把信放在了长案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