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的中听,比以往客气十倍。钱太太不由奇怪看了她一眼。
这样没有一副高高在上姿态的小姑子,可是她从来都没有见过的。
小丫鬟上了茶果点心,钱夫人接茶在手,便冲侍立一旁的李嬷嬷吩咐道,“雨娘,你出去和以前的那些老姐妹唠扯唠扯吧。”
李嬷嬷立时明白了她的心意,于是对江府的几个小丫头使了个眼色,又右手挽了隋嬷嬷的手臂道,“老姐姐,我也有些年头没回来过了,这府里我也生疏了不少,不如就劳烦老姐姐你给我指引个道路如何?”
话说的委婉,但任何人也听得出来她这是在暗示两家的主子有话要说,希望闲杂人等避一避。
隋嬷嬷便朝钱太太瞅过来,见钱太太微不可查地点了点头,她才笑着答了李嬷嬷的话,“正好,我也想去陆枝那里求她给我gān点私活,既然今天有这个好机会,托你的福,就一趟全办齐了才好。”说完挽着李嬷嬷的手往外走。
屋里的一帮小丫头在各自领头嬷嬷的眼色下,呼啦啦全跟着出了正厅。
待人走净,钱夫人笔直的身形放松下来,她斜斜靠着椅背,慢慢啜了一口茶,才敛了笑容对钱太太道,“嫂嫂,我跟你说一件事……”
一本正经的语气,不得不让人重视。
钱太太目露疑惑,她从来没有看见钱夫人对自己这么和颜悦色过,且还是一本正经的神色,于是便也抛弃心中的怨念,认认真真听她说下去。
钱夫人把江五和钱多金至今没圆房的事跟钱太太一五一十说了出来。
钱太太听了愣怔半晌,好半天才回过味来,自言自语地道,“怪不得,我就觉得他们拿给我看的那条巾子有问题。”
又想到那条洁白巾子上一大块gān涸的血迹,她嘴角不由抽了抽。哪个人初夜会流那么一大摊的血迹?
钱夫人不错眼珠观察着钱太太的神态,心下做了一番判断,终于脸上的表qíng轻松下来。
她用茶盅盖子轻轻拨着杯中的浮叶。
“你说这孩子怎么这么不省心啊,嫂嫂……”她的声音里满是无可奈何,看着钱太太的眼睛里还带着一丝担忧,“多金他可是咱们钱家的独根苗苗,这成了亲不念着自己的责任,想着早日为钱家开枝散叶,却还一味地小孩子心xing,两口子弄得好像过家家……”
她紧盯着钱太太的眼睛,就见钱太太本来平静的眸子里颜色沉了沉。
钱夫人就突然转变了语气,“这若是被父亲知道了,还不得把他老人家给气个半死?”
随着话落,手里的茶盅盖子‘当’地一声合在了茶盅沿上,发出了清脆的碰瓷声。
钱太太的脸色一下子变了,一抹慌乱从眼中闪过,但转瞬即逝。
钱夫人对钱太太的表现很是满意,面上不动声色,掩下眼帘又喝了一口茶才道,“一会我去紫藤苑看父亲,少不得要把这件事先瞒过去——可是能瞒多久我就不敢肯定了。为今之计,最重要的,还是想法让两个孩子……”她不紧不慢徐徐道来。
钱太太脸上先前的疏离之色已经褪得gāngān净净,她陷入了沉思,想着隋嬷嬷在儿子院里听来的八卦,“……少爷每天傍黑的时候都去卅姨娘那里坐上一会,少则一两个时辰,多则三四个时辰,有时过半夜了才回少奶奶的正房里去。老奴听那管事嬷嬷说,大多时候还是卅姨娘催着他回去的,据说有一回少爷还跟她大大发了一通脾气……”
难怪!儿子不急着回自己的正房里去,却原来是这么回事!
看起来这个卅姨娘倒是个懂事的,没有恃宠而骄,反而还努力恪尽着为人之妾的本分。
她想着,便不由自主点了点头。
“嫂嫂,你这是同意我的方法了?”钱夫人略微拔高的声音灌进钱太太的耳朵里,她这才惊觉自己走了神,见钱夫人一脸的激动,她不觉诧异,狐疑着问,“我答应什么了?”
直觉的,她就觉得自己这一yīn错阳差地点头铸成大错了。
“我说让他们在我的府里多住些日子,好让他们小夫妻培养培养感qíng,你不是点头了吗?”钱夫人说着便起身,拂了拂裙幅上的褶子丝毫不给钱太太说话的机会,紧接着道,“我这就去紫藤苑看望父亲,无论怎样也先把这事瞒过去,你就放心吧,父亲这边包在我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