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卿却把布娃娃背在身后,对她眨着眼睛笑。青楚大急,转到她的身后就要去抢。
正不可开jiāo之时,就听门外王嫂子粗门大嗓的声音传来,“小姐,江大总管在门外说要见您。”紧接着又听她解释,“奴才倒不出手来,无法开门,只能在门外禀报一声,小姐勿怪。”
这一声比方才的声音还大,仿佛是专门说给外面的江大总管听的。
九卿便拉着青楚的手往外面走,青楚手里依然紧捏着簸箕,边走便嘟哝九卿,“小姐,你还是把这个东西给奴婢,让奴婢藏起来吧——别让江大总管看见了。不然的话,被大老爷大夫人知道,不知道又要派小姐个什么不是,生出不少事端来……”
九卿不理不睬,只顾拉着她往门外走。
站在门外的王嫂子恍惚听到了几句,门刚一打开,还没看清是谁,她就笑着打趣青楚,“怎么,小姐又有什么事惹你生气了?整日絮絮叨叨的,你都快成了小姐的管家嬷嬷了。”
话说完,发现率先走出来的是九卿,她立刻便不好意思地“嘿嘿”gān笑了两声。
她手里端着一只二号的铁灰色泥盆,上面盖子秫秸杆的盖帘,两手冻得通红,却仍然神采奕奕地站在那里,没有要走的意思。九卿一时来了兴致,把手里紧紧攥着的布娃娃递到王嫂子的面前,左右翻转着给她看,“王嫂子,你看看这个东西你认识不?”
她满脸都是新奇好玩的样子。
站在大门口的褐衣老者就好奇地朝这面张望过来。
王嫂子一看娃娃大吃一惊,端着泥盆的手不受控制地抖了一抖,她攥紧着盖着盖帘的盆沿,结结巴巴地问,“这……这是怎么回事?”她显然也被这个东西吓着了。
九卿就抿嘴唇笑,眼睛斜瞥着渐走渐近的江总管。
江总管疾走几步上前给她见礼,九卿又把娃娃往他的眼前推进一分,指着娃娃脸上的三个朱砂红字问江总管,“大总管,您看,这几个字写的是什么?”
江总管一见之下到抽了一口凉气,他仔细端详了娃娃一会,眯着眼睛回答九卿,“五小姐,这几个字写的有些模糊,恕老奴眼拙,老奴也看不出来是什么。”
九卿心里暗骂了一声老狐狸。
刺目的银针在太阳光底下反she着一道一道的银茫,在江总管布满皱纹的脸上jiāo相辉映,那些银光随着九卿的手来回在他脸上动dàng着,宛如一条银色不规则的渔网把他的脸及身子一起罩住。
九卿狠狠咬了咬牙。
青楚在后面悄悄地扯她的衣襟,示意她把娃娃收回来。
王嫂子却是心直口快,她换了个姿势,把盆底担在肚子上,大咧咧地问江总管,“江大总管,您倒是再好好看看清楚,完了好告诉咱们,也让咱们心里有个数。这到底写的是谁的名字呀?”她把身子往前挪了挪,隔着大盆向江总管凑过头去。
江总管的眼睛倏地睁开,面沉似水,冷冷地朝王嫂子看了一眼。
王嫂子哆嗦了一下,讪讪地缩回脖子,呐呐着对江总管解释,“俺们不是……不识字么。”话里已经全无底气。
九卿在一边冷眼旁观,江总管忽然抬起头来,对她笑道,“五小姐,这件腌臜物,可否容老奴来处理?”他的语气咄咄bī人,完全一副胜券在握,胸有成竹的样子。
九卿却灿然一笑,答非所问地转移了话题,“不知江总管今日来找我是有什么事?”
毫不客气地把他的问话给堵了回去。
江总管脸色一变,敛眉笑着答道,“五小姐,可否请借一步说话?”
九卿心如明镜,笑道,“哎呀,倒是我失礼了。江总管那么繁忙的人,到了我门口我却忘了让您老人家进屋坐坐。真是大不敬,恕罪恕罪。”
口中说着,脚上却没动地方。
屋子里一帮丫头打扫房子,哪一处也不是说事的地方。她朝王嫂子努了努嘴,“王嫂子,把你的屋子腾出来给我们待客用用。”
王嫂子笑道,“我那屋里现时没人,正空着呢。这不,刚发好的一盆面也被我端出来了……哎呀!”刚说至此,她忽然想起事来似的,‘哎呀’一声,抬起腿来就走,“我倒忘了,这面冻了可就包不成豆包了……”话未完,人已一阵风似的没了踪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