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缨络闻言,立刻将顾夕颜抱在了怀里。
船立刻像箭似的朝对岸she去,风呼啸着从顾夕颜耳边掠过,刮在她的脸上生疼。
等那艘巨船驰过来的时候,乌篷船已离它甚远。
事实证明,有了莫大夫和江青峰,旅程变得简单得多。
一上了岸,江青峰立刻出面买了一辆四轮马车,并亲自充当了车夫。车厢里一边上垫了厚厚的棉絮,段缨络把顾夕颜像婴儿似的裹在被褥里,莫大夫塞了一颗黑色的药丸到顾夕颜的嘴里,马车起步没有多久,顾夕颜就昏昏地睡了过去。
虽然也是日夜兼程,可旅程的质量不可同日而语。江青峰好像对晋地了如指掌,每天都能正好路过一个比较大的集市或是城镇,补充新鲜的食品。莫大夫每隔几个小时就帮顾夕颜把一次脉,就这过了两三天的功夫,顾夕颜竟然能吃完一小块馒头,段缨络不由大大地松了一口气。
越往前走,衣襟褴褛的人越多,人们的神态也越呆滞,有一次她们还被一群拿着木棍、面huáng枯瘦的人攻击。江青峰却一反教训水龙帮时的凶狠,只是扬鞭催马有点láng狈地逃出了包围圈。
终于有一天,她们遇到了一场雪。像破絮般的雪绒花轻盈地落下来,发出簌簌簌的声音,不一会儿,山川河流、树木大道都笼上了一层白茫茫的厚雪,整个世界粉妆玉砌般的gān净。
马车驶过,不时可以听见路边传来凄凄惨惨的哭声。
孤傲的莫大夫有时眼中也闪过不忍:“这雪来得太不是时候了!”
大家都紧闭着嘴巴,生怕说话什么令人心酸的话来。
当天晚上,江青峰把马车停在了驿路边的一间客栈里。客栈规模很大,但冷冷清清的,一个掌柜伏在柜台上打瞌睡,两个伙计在一起jiāo头接耳,他们好像是唯一的客人。
江青峰很快和掌柜jiāo涉好了,在后院收拾了两间上房房,段缨络扶着顾夕颜住了进去。
屋子不大,但收拾得很整洁,屋子中间放着一大盆烧得红彤彤的木炭,给人一丝暖意。
莫大夫给她们端了吃食来,非常简单的ròu煮白菜,还有几个热气腾腾的大白馒头。他给顾夕颜留下了几粒药丸:“祖师姑,今天晚上我和青峰进城去探探qíng况,你就留在客栈里照顾顾姑娘吧!”
段缨络有点担心,神色间有点黯然地嘱咐他:“你们小心点。我们修罗门这几年折兵损将,再也经不起了再有什么闪失。”
莫大夫连连点头:“祖师姑,你放心吧!我们会见机行事的。”
段缨络知道莫大夫没有把自己的话听进去,苦笑又叮嘱了他几句“注意安全”之类的话,然后亲自送他出了房门。
晚上,段缨络和顾夕颜都忐忑不安地挤在被褥里,都睡不着。
顾夕颜和段缨络说话,分散对莫大夫和江青峰的担心:“我们这是到了哪里?这么的冷?”
段缨络下chuáng用火钳拔了拔火盆里的木炭,让更多的氧气透进去,火烧得更旺些:“已经进了平江郡,在嘉州边境。”
“离陵州有多远?”
“离这里大约有五百多里路。”
“我们还有走多久。”
“如果快马加鞭,没有什么意外,七、八天就能到陵州了。”
“陵州的伏牛山,你去过吗?”
“去过。很久以前,师傅还在世的时候,我曾经伺候她到牛伏山静修了一段时间。那里的风景很优美,四季如chūn,还有温泉庄子。我那时候小,觉得极乐世界也不过如此,可师傅说这里太奢侈,不是静修的好地方,住了两三个月就去了连云山。那里四季冰封,人烟罕至,我在那里呆了七年,下山的时候话都不会说了……”
段缨络检查了门窗,重新上chuáng和顾夕颜依偎在一起,说着话儿,渐渐进入了梦乡。
第二天醒来,室内白花花,段缨络把窗棂推开一条小小的fèng隙,刺目的白光反she过来,照得人眼睛明晃晃的,外面已是琼楼玉宇,天上地下,全是白如细盐的雪,在清晨的日光中幻映出一道道五光十色的彩虹。
直到吃中午饭的时候,莫大夫和江青峰都没有回来,段缨络有点坐立不安起来。顾夕颜本想安慰她两句,但一想到齐懋生的遭遇,心里也开始有点不确定起来。
两人半晌无语。
望着越来越大的雪,顾夕颜怅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