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着,顾夕颜却同病相怜的想到了自己。
自己原来不也是这样吗?什么事都没有个依靠,什么事都要自己拿主张,什么事都没有人给自己出头。记得有一次,急xing阑尾炎,医生说要开刀,人都在chuáng上疼的缩成了一团,继母却不愿意在家属同意书上签字,怕担责任,怕有个什么事要背恶名。好容易等父亲赶到,第一句却说“我没带钱,你还有点积蓄的”……她至今还记得送她去医院同事那同qíng的目光。
又想到当时自己和段缨络躲在马桶间里时自己那撕心裂肺般的痛苦。
如果自己对自己再多一点的自信,一切是不是都会不同呢?
就算那人是齐懋生又如何,就算是齐懋生在底心还为叶紫苏保留着一个位置又如何,自己明明知道他看错了人,却任由事态发展下去,不就是想看看在齐懋生的心底,叶紫苏到底有着一个怎样的位置?他会不会因为魏士英长得像叶紫苏就会心生萌生离意……
魏夫人说的有道理。人到无求品自高。如果没有这些贪念,自己又怎么会在关键、危难的时候凭着直觉选择了去试探齐懋生呢?
还有齐懋生。一想到他,顾夕颜就想到他看见自己时流露出来的敦厚温暖,想到他抱自己时的激动欣喜,想到他对自己就像对个娇弱的孩子般的珍惜怜爱……
她的眼泪就掉得更厉害了,心里酸酸楚楚的。
如果懋生知道了自己在这件事上扮演过的角色,知道自己看似淡定从容甜美坦然的外表下隐藏着担心害怕彷徨忐忑……会不会,伤心难过?对她失望呢?
其实,自己这个样子,和叶紫苏又有什么分别。
不,不,不,甚至比叶紫苏还不如。
至少,叶紫苏还是诈死而去,临走前还是想顾着齐懋生的颜面,想把伤害减少到最小的程度。
而自己呢,嘴里说着爱他,却以爱的名义做着伤害他的事。
把那些怀疑、审视、计较藏在心里,在暗中衡量着这一切……
那样喜欢的人,自己却在他的伤口上洒了一把盐。
原来,自己是这样虚伪假善的人。
想想,她心里就如刀绞了似的痛,眼泪止也止不住。
柳眉儿本就是个心慈的人,看见顾夕颜伤心,自己也哭了起来。
两人抱头,各伤着伤的心,觉得这天都要塌下来似的。
段缨络和秋桂都含着泪在一旁劝着,好容易两人才消停了一些,顾夕颜就叫让段缨络给她换衣裳,抽抽泣泣的道:“我和柳妹妹一起,去看看魏姑娘去。”
段缨络犹豫着望着她。
顾夕颜擦了擦哭得有些红肿的眼睛:“我已经做错了,如果还不知道改正,别说是别人了,就是我自己,都会瞧不起自己的!”
段缨络侧过脸去,道:“姑娘,我和你一会去!”
柳眉儿虽然不是十分听得懂顾夕颜在说什么,但顾夕颜语气中流露的悲伤、自责和后悔她却感觉到了,她还以为顾夕颜是在为魏士英难过伤心,忙安慰她道:“你身子也还不慡利着,等过几天再去看她也是一样的……反正,她现在什么也不知道……”
她一说,顾夕颜刚止住的眼泪又停了出来:“她不知道,可我知道……”
柳眉儿知道自己劝不住了,看段缨络的神色也是有点恍惚的,就让秋桂帮着给顾夕颜换了件素净些的衣裳。
顾夕颜换好了衣裳,两个就一起去给魏夫人请安。
魏夫人正斜斜地歪在大迎枕上指挥着宝娘擦着多宝格格子里的一件玉石桃子盆景,看见顾夕颜和柳眉儿进来,眼都没抬,笑道:“既然人好些了,那就去士英那里瞧瞧。再怎么说,你们也是表姐妹,这点qíng谊,还是要有的!”
把个顾夕颜说的到吸了一口冷气。
魏夫人,不愧是yīn谋专家,害了人,还要做出一副被害者的样子。
顾夕颜已无心和她说什么,也没有必要说什么,自己不管和她在心智、谋略、狠毒方面都不是一个层次上的人。
她和柳眉儿屈膝给她请安后就结伴去了贤集院。
魏士英被安排在贤集院一个叫盈香阁的暖阁里,徐夫人派了一个姓余的嬷嬷带了七、八个婢女婆子专门照顾她的起居。
大冬天的,宫粉、绿萼、朱砂次第开放,暗香盈人,却处处透着冷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