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穆清微微叹了一口气。
沈箴的防备,英纷等人的殷勤,沈穆清哪里感觉不到?
只是,她有自己的心结。
这个世界对男人太宽容,对女人太苛刻……暂且不说她好不容摆脱了一桩让她感觉窒息的婚姻,根本不想再跳进去受那些拘束,单单因为对象是萧飒,她就不会考虑——不是说他不够好,也不是说他不够优秀,恰恰相反,面对有好感的萧飒,她就不可能以一颗平常心去看待婚姻中必然会出现的一些问题。比如说:通房。再比如说:纳妾。
还有李氏曾经的提醒。
因为没有希望,所以不会失望。
因为没有爱,所以不会伤心。
她真怕自己到时候会忍不住,歇斯底里地找萧飒哭闹……或者说,她只是自私吧!
自私地想保护自己不再受到伤害而已!
念头闪过,沈穆清不由苦笑。
人到无求品自高。放弃了那个念头,自然也就能变得坦dàng起来。
“走,我们去老爷的书房。”沈穆清笑着吩咐明霞,“我正好有事要找萧公子。”
明霞毕竟是贴身服侍沈穆清多年,她的变化,明霞隐隐有些感觉。
萧公子来这里之前,姑奶奶对他的关心都是隐晦的,可自萧公子来了之后,姑奶奶好像突然变得直白起来。
这到底是好事?还是坏事呢?
明霞本能地感觉到了不安。
她小心翼翼地跟着沈穆清去了沈箴的书房。
书房里静悄悄的,掐丝珐琅百花香鼎有几道轻烟袅袅升起,屋子里弥漫着淡淡的檀香。
宽大的画案前,沈箴正在尽qíng挥笔,萧飒则手持画碟在一旁服侍着。
沈穆清进来,得到了通禀的沈箴并没有停笔,甚至没有看她一眼。
萧飒在沈箴身边混了这几天,他很敏感地感觉到沈箴不喜欢他和沈穆清接触。
不知道是礼仪的关系?还是有别的什么原因?
他一直琢磨着这件事。
所以当着沈箴的面,他只是面带笑意无言地朝着沈穆清轻轻颌首。
沈穆清却是展颜一笑,朝着他福了福,客气地喊了一声“萧公子”。
萧飒看了正在伏案作画的沈箴一眼,客气地喊了她一声“沈姑娘”。
沈箴突然顿笔,抬头看了萧飒一眼。
萧飒回避着沈箴眼光,低头看沈箴还未完成的画作。
沈箴的眉头就几不可见地蹙了一下。
沈穆清看得分明,心中微叹,只得装作不只,笑吟吟地走到了画案前:“老爷在画什么呢?”
沈箴放下笔,笑道:“袁瑜过两天过生日,我给他画一幅做寿礼。你老看看,我这画得如何?”
他画的是幅雪梅傲寒图。
两块错落有致的太湖石旁伸出几枝结虬的红梅。
别人都说,字画不分家,可沈箴却是例外,他的字写得很好,画却画得不敢恭维。
袁瑜是大周有名的画家,他的生日,送字、画的人一定很多,而且到场的多半都是享誉大周的文人骚客。
沈穆清思忖半响,最终还是决定说实话:“老爷,布局有点呆板,特别是梅下的这两块石头,少了嶙峋之态!"沈箴放下笔,长叹了一口气。
萧飒见沈箴原来就有些忐忑的qíng绪因沈穆清的一句话变得很是沮丧,忙笑道:“要不,我们搬块太湖石来照着画?”
沈箴不搭腔,放下笔,坐到一旁的醉翁椅上喝茶去了。
这是个什么态度啊?
沈穆清有些尴尬得望了面色如常的萧飒一眼,笑着给他解围:“袁大人之前帮了我不少的忙。他老人家的生辰,我也应该尽些心才是。老爷,我来画画,您帮着题字,可好?”
“算了。”沈箴有些闷闷不乐的,“我本来就不擅长画花鸟,这也是练练笔罢了。袁瑜的生日,我会写幅字去的!”说是这么说,语气里还是有几分低落。
这件事到这里,也算是有了一个决定。偏偏萧飒跳出来,他捋了袖子,笑道:“我去园子里给您搬块太湖石来……沈穆清瞪他:“这大冷天的,你办什么太湖石来。再说了,国画是写意,不是写实。
萧飒不理他,径直往外走:"我马上就好!”
沈穆清还yù说什么,突然间惊觉:沈箴一直都没有作声!
也就是说,他并没有反对萧飒去做搬石头的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