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穆清窸窸窣窣地挪动着身子,准备下炕,和杜姑姑到西次间去说话,谁知道梁幼惠也窸窸窣窣地挪动着身子,道:“妹妹快坐下,我要去趟净房!”
虽然不知道她是真要去净房还是主动回避,杜姑姑都露出感激的神色来。
梁幼惠朝着杜姑姑笑着点了点头,就带着紫纱去了睡房后的净房。
待看不见两人的背影,杜姑姑这才道:“我知道今天柳夫人来了,想让姑娘帮我说句话。”
沈穆清一早就猜到了。
能让杜姑姑一反常态地走出她那间屋子,除了她胞妹的事还能有什么事!可她实在是不能答应。去了,就是代表沈家,别人会以为这是沈箴的意思。可不去,杜姑姑想把胞妹弄出来,根本就是件不可能的事……
她咬了咬唇,狠着心,没有任何圜转地拒绝了。
杜姑姑当时就拉着沈穆清的衣袖哭了起来:“姑娘,我求求你了……我以后给你立长生牌……一辈子也不会忘记您的恩典……来生做牛做马地报答姑娘……”
这样的杜姑姑,与平常很不一样……虽然在哭,却让人感觉到的不是悲伤,而是凄厉。
沈穆清不忍,侧过头去,叫了粗使的妈妈把杜姑姑拉了出去,直到身影不见了,她那悲戚的哭还时隐时现的传来。
英纷抿了抿嘴,轻手轻脚地走到沈穆清的身边,悄声道:“真的没有办法帮帮杜姑姑吗?”
沈穆清苦笑:“这也得有机遇才行。她现在全心全意地指望着我们,要是办不到,只怕是……还不如早拒绝。如果有机会,再说。”
英纷、落梅和玑珠几个听了,都各自暗暗点头。
因为这变故,屋子里的气氛略有些紧张起来。还好梁幼惠很快从净房出来,落梅为了活跃气氛,笑道:“眼看着这天色也不早了,姑娘,我们要不要再玩几局,您也好翻翻本。”
沈穆清实在是提不起兴趣来,可这个时候,她心里也有些难受,没有jīng力去应酬人,打叶子牌,成了最好的选择。
她就笑望着梁幼惠:“姐姐意下如何?”
梁幼惠没有立刻回答,神色恍惚地上了炕,先是露出沉思的表qíng,然后露出毅然决然的表qíng,道:“妹妹,我想单独和你说几句话!”
沈穆清颇感意外,却也不好拒绝,朝着落梅扬了扬颌,落梅立刻带着屋里服侍的人退了下去。
紫纱犹豫了一下,也跟着退了下去。
屋子里只剩下了沈穆清和梁幼惠。梁幼惠却反而露出迟疑的表qíng来。
沈穆清略一思忖,柔声道:“姐姐的肚子是不是还不舒服!要不,我偷偷叫刘先生来给姐姐瞧瞧……哦,刘先生就是御医院的刘大人,他看内科很有名,太太这几年多亏有他在一旁照顾,和我家的关系也好,一定不会乱说的。”
梁幼惠突然泪盈于睫,笑望着沈穆清:“妹妹对我真好!”
这样就算好?或者是,青chūn期的小姑娘面子高于一切……自己当年好像也是这样走过来的!
沈穆清讪然地笑。
“我肚子没事!”梁幼惠突然压低了声音,“刚才,杜姑姑是不是求你给她在内务府走路子?”
杜姑姑的动静那么大,没有听到才不正常。
沈穆清一边苦笑着点头,一边却对梁幼惠的坦真又多了几分好感。
“那,妹妹是不想帮杜姑姑了?”
沈穆清摇头:“我们家再显贵,也不是皇亲,从内务府里要个姑姑出来,实在是有心无力!”
梁幼惠就沉吟道:“是不是一定要在内务府当差才能行?”
沈穆清无奈地笑道:“就算是在内务府当差,也要看是当的什么差!”
“我表哥……就是娶富华长公主的那个……在内务府当差……”梁幼惠吞吞吐吐地道,“可我不知道他能不能帮得上忙。”
沈穆清眼皮子突然一跳。
璞玉的身影……杜姑姑的哭声……都在她的脑海里盘旋着。
德庆侯冯颉的长孙,尚了长公主富华,又在内务府当副总管,协理宗人府事务,是皇上的亲姐夫,真正意义上的皇亲国戚。而且,驸马府是配宫女和太监的,也会因为正常的“损耗”而向内务府要人……如果附马愿意出面,这根本就不是一个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