届时她倒要看看,以为一切尽在掌控的老太太会是怎样的嘴脸。
“奶奶,人穷志气不能短,这点孙女无法与爹苟同。”
“哪有这么说亲爹的女儿。”
“孙女从不说谎,而且如今是在听从父母之命,娘,你说是吧?”
“二丫跟她废话作甚,沈福祥,趁着沈家人都在,咱们先算清楚了。”
望着坚决的妻子,沈福祥整个人愣在那。
“芸娘,我们之间非得如此?”
“沈福祥,我已为人母,总得为孩子考虑。”
宜悠扶住李氏:“娘,是沈家欺人在先,按照大越律法,夫妻间可合离。”
挺直身板,她由衷感谢那位桀骜不驯的开国皇帝。是他亲自规定,女子可为一族之长,如若嫁人后被欺rǔ,可自请和离。
虽然新律法还不为云林村人所知,但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白纸黑字同样约束着这片落后的土地。
“大越律法?”
“爹,县衙吴妈妈就在里面,不信你可以叫她来垂问一二。”
老太太拉住儿子,满脸慈爱:“福祥,既然他们去意已决,我们沈家也不留人。大不了日后,我们母子相依为命。”
沈福祥神qíng松动,看看亲娘,再瞅瞅妻儿,他僵直了多年的脑子终于开始转动。云林村没有改价的先例,娘也成不了几年,等他尽孝完,再去求得妻儿原谅,如此岂不两全。
下定决心,他终于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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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这样的爹,宜悠揪心的同时,更多的则是轻松。脱离沈家,她就如游龙入海。日后这杂乱的一大家子,各种yīn谋算计再也与她无关。
“此番你们主动求去,名姓自在宗祠抹去。”
这年代没了宗祠庇护,户籍上自然就是野人,生命财产毫无保障。可宜悠一早就盘算好,仅仅是一盘牡丹糕就让县丞夫人另眼相看,户籍之事,岂不手到擒来。
“那是自然,一切照大越律章程办。爹,你可有异议。”
沈福祥如今正是愧疚之时,哪会反对。李氏也不是那迂腐之人,为了儿女,该要的她也不会往外推。
“房子和旱田你们拿去,我只要靠山的那点地方,做落脚之处。”
荒山野岭,谁也不曾稀罕,白石堆轻易落入宜悠之手。
“芸娘,看看有什么能用的,你们尽管拿。”
“那是自然,为了长生,我也不会委屈自己。”
宜悠牵着早已吓得不敢说话的弟弟,见他虽然眼中含泪,但最终还是留在这边,她也心里有数。
娘要了家中所有积蓄,还有蒸包子的物什与huáng牛。有了这些,他们便可重新开始。
☆、第四十六章
乍一听闻娘仨不要旱田房屋,老太太还不可置信。毕竟不管前朝还是大越,田地屋舍始终是人生存之根本。
chūn耕秋收,经历风霜雨雪,一年又一年,男女老幼繁衍生息,代代不绝。
如今几人见识短浅,舍本逐末去坐那商贾之事,一着不慎,岂不能如那战时难民般,居无定所最终流落街头,饥贫而死?
“我沈家世代耕读传家,自不会为难幼子妇孺,如今且依你。”
往常见老太太这幅姿态,宜悠总要作呕一番。如今摆脱在即,难得她也有了好心qíng。
“可怜沈家世代清誉,竟是毁于如此几人之手。日后我三人不为沈氏族人,清誉自不会受损。只可怜族中百八十户人家,叔伯婶娘cao劳一世,时刻维护家族清明,竟落得如此后果。”
“huáng口小儿,信口雌huáng。”
“观奶奶中气十足,那二丫也有便直说,铁证如山,任是嚼舌如簧也无从改变既定事实。”
“你……”
宜悠不顾院中或劝阻或担忧的眼神,径自迈进书房寻来纸笔。
“劳烦郎中,将文书写明。”
老太太先前倒是有一言说对,她的确与郎中有过jiāo易。不过重点不在那几百铜钱,而是她前世学到的行医窍门。
山野行脚郎中亦有向上之心,听闻秘方,于病人身上尝试一番,见又妙手回chūn之效,自是大喜,因此更是对她心存亲近。如今代笔这等举手之劳,他自是痛快答应。
宜悠一一将条件言明,不消几笔,笔走龙蛇,白纸黑字契节书已然写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