悠然田居札记_作者:鱼丸和粗面(97)

  宜悠挥挥红梅手帕,摆出一副牙尖嘴利之状:“哟,沈家大小姐,你怎么还未被浸猪笼。”

  前世她还曾深深怀疑过沈福海的眼光,虽说程氏也是半老徐娘,但姿色怎么都胜一头母猪。究竟是出于何目的,他会不惜身败名裂,也要玉成与嫡亲妹子的qíng缘。

  今世事发后,李氏曾为她解惑,二八年华的沈福爱也曾身姿窈窕。

  可她心中仍有疑云,前些年战事连连,虽为波及云林村,然朝廷赋税重,加之天灾,村中男女老幼皆清瘦。以沈福爱其貌不扬的五官,怎能与程氏比肩。

  如今她却是全然明了:物以类聚人以群分,这两兄妹思维一致,这就是传闻中的心有灵犀一点通。

  “哎哟。”

  沈福爱没事人似得站起来,假模假式的哀嚎两声,但是所有人都能看出她的轻松。

  掌柜从台后走出来,看着地下横七竖八的簪子。花鸟鱼虫各色jīng致钗子,须臾间多数自中间折断。尤其其中掐丝镂空两支,如今更是全然没了形状。

  倒吸一口凉气,他心疼的收起来,目眦尽裂。此刻他哪能不知,那状如母猪的妇人,定是毫发无伤,只是可怜了他新进的一批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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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背对着掌柜,沈福爱对此丝毫未觉,现在她满心都是“浸猪笼”三个字。

  自从三个月前,程华娘开始嚼舌根,她在程家地位越发尴尬。就连手中唯一那点管家权,也被几个老不死的无qíng收回。

  好不容易等一个月后事件平息,这母女临走前,竟将穿成串的元帕挂到沈家祖宅。这下不仅是族内,十里八乡全都沸沸扬扬,无奈下她只得带着女儿逃回娘家。

  躲避风头两个月,总算得一喘息之机。二哥待她有愧,趁送chūn生来官学,悄悄令她随从。刚下车,她便来寻几件像样的首饰,没曾想却遇到这两个搅家jīng。

  “依我看,置家中老母于不顾之人,才该浸猪笼。”

  宜悠以帕掩面,好悬挡住飞来的唾沫星子:“沈大小姐如此义正言辞,莫非真当心中无愧?”

  “娘说得对,就你们牙尖嘴利。”

  “再牙尖嘴利,也抵不过你早上吃得大蒜。”

  挥动帕子,沈福爱口中蒜味充斥着整个空间。满心滴血的掌柜站起来,红眼说道:“诸位客官,小店小本经营,一下毁掉十几支钗,还请给个说法。”

  李氏拉着女儿退一步,宜悠反握住她的手,无声的传递着安心。她眼观四路,早就看到这些形态惨烈的珠钗,不过一切皆因沈福爱所起,怪不得旁人。

  “你找他们,方才是这二人绊我,才有后来之事。”

  不愧是老太太的嫡亲闺女,胡搅蛮缠的本事都是一模一样。

  于沈福爱她并无丝毫愧疚之心,姑侄亲,别家做姑姑的,回娘家时总会逗弄一番家中兄弟之子。沈福爱自然也是如此,不过她随了老太太,对程氏所出chūn生四丫千好百好,而宜悠和长生,自出生起就是她奚落的对象。

  两世为人,宜悠记忆最深的便是姑姑捏着她的鼻子,满脸不屑的说道:“这闺女长得不像四弟,白白净净的本该招人喜欢,可我怎么看怎么厌烦,竟是如何都不及四丫万一。”

  亦或是明着敲打:“四弟家日子就那样,二丫又不知道孝敬奶奶,日后定找不到好婆家。”

  老太太多年势大,又有沈福海怙恃,沈福爱张狂本色尽显,言语间竟是口无遮拦。若沈氏族人有何异议,老太太定以“姑娘家在婆家受委屈,回娘家还不能松散松散”为由驳回。

  前世她得势后,之所以帮程氏压制沈福爱那么狠,一部分原因,也是为了一吐胸中郁气。

  “二位,您看……”

  掌柜期期艾艾的话音打断了宜悠思绪,望着面前嚣张的沈福爱,她心中未有丝毫波澜。

  不过是秋后的蚂蚱罢了,等沈福海失势,以她犯下的那些错事,怎能像现在这样逍遥自在。

  “掌柜的,你和伙计一直在此处,方才看得一清二楚。”

  沈福爱挺起胸脯:“掌柜的,你可要仔细瞧瞧。”

  她身上有一种独特的乡野村妇泼辣气质,做生意讲究和气生财,掌柜一般不会与此等人过多纠缠。

  故而如今他祸水东引:“方才我离得太远,一时间竟是看不真切,你二人且商量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