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城好似没有听到大夫的话,跪在他身前苦苦哀求,“求您救救我的孩子吧,求求您……”
安贵在一边看着,一时竟然忘了自己刚刚失去了一个孩子,他满心满眼的都是眼前这个哭得梨花带雨的女人。
大夫拗不过倾城,又给襁褓中的孩子诊治了一番,说来也神奇,这大夫开始已经确信这还孩子救不活了,谁知道再一诊脉,竟然已经有了好转的迹象。
施了针又喂了药,孩子安静地睡了过去,倾城抱着孩子呆呆地蹲在墙角,任大夫怎么劝也不离开。
夜太深,安贵已经不能回家,医馆的大夫念他刚失了爱女,便让他在医馆凑合一晚。
大夫去后堂休息之后,偌大的诊堂就只剩下安贵以及倾城和她怀里的元娘。
安贵折腾了一天,身心俱疲,伏在大妮儿的尸首边上不知不觉就睡了过去。
睡得迷蒙间,一只冰凉的纤手将他推行,他还没看清楚眼前之人,那人已经跪在了他身前,“大哥,您行行好,收留我可怜的闺女吧。”
清悦的女声,没有了之前的声嘶力竭,多了些许的侬侬柔丽,安贵的瞌睡虫登时便跑没了影。
他仔细去看跪在身前的女子,不是别人,正是之前还蹲在墙角的倾城。
近看之下他才发现,倾城有一双澄蓝的眼眸。她,是北辽人!
还不等他从惊骇之中缓过神来,倾城已经伏地给他磕了三个响头,“大哥,求你收留我可怜的孩子吧。她跟着我,指定是没有活路了。”倾城期期艾艾地说道。
倾城的美貌确实让安贵有一瞬的恍神,但是他还没失去理智,不知道眼前之人的身份,他哪里敢随便接收她的孩子。
安贵明确拒绝了倾城,任倾城如何哀求安贵也不为所动。倾城慢慢起身,就在安贵以为她已经放弃哀求他的时候,她突然动作极快地把怀里的婴孩塞到安贵的怀里。
然后,她只留下一句,“她叫元娘”,就跑了出去。
安贵保持着一个睡姿久了,腿有些麻,等他踉跄地追出去的时候,哪里还有倾城的影子。
看着怀里安安静静地孩子,安贵到底是没忍心置之不管,天还不亮,他就抱着大妮儿和元娘离开了医馆。
刚出镇子,他便找了个林子含泪把大妮儿埋了,抱着元娘回了家。
回家之后,他便把实话与崔氏说了,崔氏十分悲恸,抱着元娘大哭了一场,后来就把元娘当作是自己的孩子养了起来。
几天后安贵去镇上给崔氏买补品补身子,顺便打听了下倾城的消息。
一经打听才知道,倾城就是采香院里最红的姑娘,太平镇上没有不知道她的。
只可惜,红颜多薄命,就在前些天,倾城姑娘竟然投井自尽了。
安贵算了下日子,倾城投井的那一日,不正是她把元娘托付给他的那一日吗。
因着对元娘的同qíng,开始两年安贵夫妇对元娘确实不错,就跟亲闺女似的,可惜好景不长,他们接二连三地有了大海、大江、二妮儿几个,对没有血缘关系的元娘就越来越不好了。
自然,安贵在叙述这些的时候,肯定是不会说对元娘不好的。
“这些年咱们对你也算不薄了,吃的穿的都没短了你的。按说就算是咱们上辈子欠了你的,这辈子也还清了。”叙述完当年的事qíng,安贵看着元娘一字一顿道。
崔氏赶紧附和,“对对,对你不薄!这要是放到别人家,还不定让你怎么报答呢,我和你爹都是心善的,也不指望你报答了,你莫给我们添麻烦就行了”,似是觉得自己说的不够清楚,她又补充道,“你欠的银子你自己还,可与我们没有一点儿关系!”
大海几个都不说话,莫说现下知道了元娘不是他们的亲姐,就是不知道,她欠了那么多银子,他们也不可能帮着还啊。
一室静默,只能听到元娘不时的抽噎声,覃初柳紧紧地握着元娘的手,这次痛过了,以后应该就不会痛了吧。
“元娘”,安贵再次发话,“我们把你养这么大,也算仁至义尽了。我一会儿回去就找里正和族老,把你的名字从族谱上除去,以后你就是有了滔天富贵,也与我们没有关系了!”
安贵的一席话,让所有人都呆住了。
从族谱上除去,元娘就变成了没有家族倚靠的人,就像黑子娘一样,无论在哪里生活,都只是寄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