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止是背后指指点点。村里已经有不少人当着他的面冷嘲热讽了。
张氏的事只是个引子,之前他们在村里闹出来的那些事,随便哪一件拿出来都够人家笑话半天的了。
安贵是个喜欢jiāo际的人,往日就喜欢去左邻右舍喝喝水,聊聊天。
可是现下,他差不多有大半年没出去过了。
他心里已经怕了,再不想家里有什么不好的事qíng。
“怎么让她受苦了?就是她自己愿意和大海搬出去的,关咱们什么事?说到底,能做她主的不还是大海!”崔氏斜眼安贵,毫不在意地说道。
而此时。能做张氏主的大海正在矮小bī仄的房子里为张氏忙前忙后。
“巧兰,水我烧上了,你且再等等。”大海抹着汗从外面进来,看到躺在破棉絮上已经初见老态的发妻,心里也不得劲儿。
这些天朱氏身子不舒服。崔氏说她可能是有了孕,让他多陪陪朱氏,所以他便没来这里。
不过几日的功夫,张氏便憔悴了不少,这让大海的心里很是内疚。
“巧……”
“大海,”大海刚要说话,张氏突然噌地一下坐起来。但是由于起的太猛,头晕的不行,又倒了下去。
她挣扎着还要起来,嘴里说道,“你的衣裳我还没洗完,在外面泡着呢。我这就给你洗了。你能换洗的衣裳就那么两身,再不洗你可就没衣裳穿了。”
“巧兰,你好好歇着”,大海忙上前,扶着张氏躺好。“我去洗,我去洗,我自己能洗!”
说完,大海当真去院子里洗衣裳了。
这衣裳还是张氏新做的,穿去朱氏那里。他着急和朱氏做那事,撕扯衣裳的时候打翻了炕桌上未燃的油灯,衣裳上沾了不少油渍。
本来他想把衣裳留在朱氏那里让朱氏洗了的,不过朱氏说她身子不舒服,他便穿着脏衣裳回来了。
大手狠狠地搓了几下,那油渍依然顽固地粘在上面。
“大海,你这样可不行,好好地衣裳都让你搓烂了。”张氏不知道什么时候起身了,身子还有些虚浮,晃晃悠悠走过来,蹲在大海身边,拿过衣裳轻轻揉搓起来。
“怎地这般不小心,弄了一身的油。”张氏一边洗一边虚弱地道,“若是洗的及时,兴许还能洗掉,现下时日多了,只能让印子淡一些,想要全都洗掉是不可能了……”
大海侧头看着专心地给他洗衣裳的发妻,心里酸酸的,十分难受。
他记得刚和张氏成亲不久,两个人正是恩爱的时候,他们去镇上听了一出戏。
戏里唱的是男人科考中第,被皇上钦点为状元,正是chūn风得意的时候却抛弃了在家供养他爹娘的发妻,娶了高门大户的年轻女子。
那时候他还信誓旦旦地对张氏说,就是给他一座金山银山,他也不会辜负了她。
这才几年功夫,他已经这般的对她不起了。
衣裳终于搓完了,“大海,去给我打盆水来”,张氏说着,一抬头,却见大海泪眼蒙蒙地看着她。
“巧兰,我以后一定对你好,你说啥我都听你的,你若不让我去那边,我再也不去了!”大海抓住张氏湿漉漉的手,放在自己胸口,深qíng地说道。
张氏也哭了,哭着哭着又笑了。
“有你这句话我也就知足了。”张氏说道,“不过,我也想明白了。爹娘也是为了你好,你是家里老大,咋能没个孩子。我今日去给爹娘认错也是真心的。我不求别的,只求能在爹娘身边好好伺候他们,伺候你。等以后妹妹生了孩子,我也能帮着照看些。咱们一家人生活在一起,其乐融融,多好!”
是啊,多好。大海的眼前仿佛出现了那样一家和乐的画面,脸上犹有泪痕,却是咧嘴笑了。
第二天,安贵家门口跪着的人由一个变成了两个。
一向贤惠小意的朱氏见自己丈夫都跪在了门口,她哪里还能在炕上舒舒服服的躺着,也起来跪了出去。
一夫两妻跪在门口大半天,安贵和崔氏都坐不住了。
安贵直接问大海,“你这是要gān啥?”
大海梗着脖子,“爹娘,是儿错了,儿不该不顾爹娘搬出去住,儿应该留在家里好好伺候二老。”
说完,在地上砰砰砰磕了三个响头。
他刚磕完,张氏又砰砰砰磕了三个,“爹娘,之前是媳妇不对,媳妇没有体谅爹娘的良苦用心,媳妇知道错了,以后一定好好孝顺爹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