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将军何以长他人志气?”
“老将军所言不差矣,防人之心不可无,何况防虎。”略略觉得倦怠,看看天色,已经在这帐中花了两个多时辰,“借道予虎,腹地自曝,防不胜防,防不胜防那……”
——咕噜噜。
帐内气氛顿时一变。
我闻声一醒心神一松,忍下笑意,装作不曾听闻,等了会,忽然回头去看穆炎。
穆炎没料到我如此,对上我目光,反shexing局促起来,噌噌噌小幅度后退三步,目光往下落了三尺。
“本国柱腹饥甚。”寺御君放下那杯喝了一上午的茶,按按肚子,冒领了那一声,道,“想来各位也是如此。兵卒未动,将谋安能先饿毙于中帐。先请自便,午后再议。”
他一说,在座的也都觉出饥饿,于是散会。
与他们一一礼过,看着他们出了帐门,帐帘重新落下,一时里面只剩我和寺御的五个。
再顾不得形象,我直接软软瘫倒椅背上。
寺御君微微摇头,挑挑眉,走过来伸手把了我的脉。
“时临故年未得好养,不堪cao劳。”寺御君沉吟了会,“寺御家中有修身养xing的心法一套,祖上晚年所创,并未禁传外人,时临有心向学否?”
“好啊,太好了。”我立马起身坐正,想想寺御内里的顽xing,防患于未然,问了句,“要磕头拜师吗?”
“要。”寺御严肃答。
——给寺御磕头?
真令人泄气。
不过还是心法要紧,身体要紧。
“拜家父,上柱香。”寺御立于一旁,看我半天,见我先瞪眼后萎蔫,最后壮士断腕般拿定主意,微笑起来,揭了底牌,“你我从此便可谓同门了。”
我太阳xué上突突一跳。
寺御……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时临小人,不死不完。
还是那个院子。
没有梁府一般的门匾雅名,没有伶俐美婢甜嘴小厮,比梁府的粗陋,比梁府的杂乱。
却也,比梁府的舒服。
寺御用心挑了八个高手一日四班一班两个给我守院子,又随便在身边用惯了可信又机灵的跑腿小兵卒里抓了个扔给我。
我虽因破例拔擢谋划出色而易招外人暗算,可大军营帐之中自有严密巡逻,我身边又有穆炎,寺御如此,与其说守院子,不如说是守穆炎。
穆炎无法脱身,不能给梁长书报信,也就不用报了,省下他左右为难。梁长书和寺御君朝堂之上相为助益已久,眼下和我又是同盟,为了这些小事难为穆炎是不会的。
寺御君常年带兵,朝堂上一直能安然,自有心细如发处。要是无此安排,我真的不知道,若有一日我半夜旧事梦毕惊醒,穆炎却在梁府回报,次日,两人会是如何境地。
有些事,经不得一而再。
经不得。
八十
“寺御君的意思,从这里——”我食指点着自己的脉门,挽起袖子,一路歪歪扭扭走到肘,“到这里,有根通路,一直到——”点点肩关节,再点点自己的胃部,“这里?”
寺御盘坐在我对面,重重叹口气,把手上东西狠狠一扔,左看看成冉,右看看汤烷。
成冉清清嗓子转开身。
汤烷对着门口,研究厅外院中一地落叶,目不斜视,
“你,穆炎,过来。”寺御目光盯住我身后的穆炎,眯眯眼,唤,“他——”一指我,“跪的时候,我记得,你也跪了的?”
“啊?”穆炎在我身后,我什么也没有看到,他也跪了吗?“穆炎你跪什么,他又不教你心法。”
“既然跪了,也传了你吧。”寺御很大方地指指被他扔在一边的薄薄一卷东西,说,“全在那里了。你本就jīng通武艺,他识字能读,这心法也不偏僻奥深……”
“穆炎自己能看。”我纠正。
“那就更妥当了。”寺御起身,拍拍衣服,“你学了,好好教了你家公子。穆炎,此事就拜托了。”
“……”成冉汤烷两个,默不作声,跟着出去了。
——寺御的意思,我给他老爹磕了头,临到头来,他一块尿布打发了,竟要劳穆炎教我?
“寺御君言下之意,穆炎从此便是国柱的同门师弟了?”我朝外笑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