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四人中,二是二人着一色长袖粉衣,独独剩下两人,鹅huáng衫子另带白纱披肩,尤其耀眼。
舞蹈并不复杂,也没什么奔放动作,不过一折一起,举手投足,衣袂轻扬之间,尽显妙龄女子柔美身段,是独独排给男子看的舞。
总地来说,编排得不错。
一曲终了,二十四人叩过,粉衣的都下去了,而两个鹅huáng衣衫的舞姬则斟了一樽,一个持壶,一个举杯,都是十指纤纤,点点蔻红。端到正旁君面前,温言细语敬上酒去。
我注意到,她们不是在案前敬的,而是到了正旁君身侧一尺处。
——心下,微微悬了起来。
正旁君接过饮了,递还空杯。
那奉酒的女子却没有接空杯,而是侧身偎了过去。同时,持壶的女子松手放开了手中酒壶。
正旁君往旁边让了一让。
女子重心失稳,慌慌倒向前。
正旁君疾疾退开,浅色衣衫上滴酒未湿,蔻红不沾。
“蠢货!”梁王骂倒,“敬一杯酒都不会么?来人,拉下去,各打二十大板,逐出宫中,贬为粗奴!”
丝竹之声嘎然而止。
宴上气氛当然不会因为这点意外一直低落不起。
趁着他们相言甚欢,我借由内急,溜了出去。
好在这里宴席的礼仪尚未太过复杂,一切可谓从简。否则,我哪里能出来透气。
一路慢慢走去。
刚才那两个女子,既然是梁王的人,如此大胆的敬酒,没有梁王的授意,又怎么可能。
这年头,连正旁君这样的文臣也得习练身手,否则,出使某处时候,没准就被美丽的舞姬投了怀送了抱,担上了一个调戏君妃的罪名。
只是,正旁君身手敏捷固然可喜可贺,梁王当机立断也是值得钦佩,那两个使命不成的女子,却挨不了什么日子了。
路不算长,左右思量着,一会会便走到了头。
茅厕里面不香,看来不适宜多呆。
出来,再往回磨蹭着走。
宫庭院里,不少早梅已经开了。红的白的,盛放的yù放的,就这么一朵朵,在夜风里傲然笑。
又走了几步,立定在廊下。
身后,一长串竹骨绢面的廊灯。
明亮,却冰冷。
面前,远远近近的花树。
被笼罩在夜色暗中,却自有暗香送来。
“广湖公子喜梅?”身边忽然冒出一个淡然温和的声音。
明明淡然温和,却亦是傲然冰寒。
不难听出来,寺御君。
“冬月里,独独此花。”我回道。
“公子忘了水仙了。”
“水仙本应阳chūn开,被人赏玩,不过折rǔ了芳魂而已。”
“既然喜欢,不妨剪几枝。”
“花,开在枝头,才好长久。折了,总是可惜的。”我微微一笑,“多谢寺御君。”
三十八
梅种的不少,不过已开的不多,淡淡幽幽的香,正好。
寺御君身上,有一种和老武师相似的东西,能让我安神。
或许武功卓绝的人,对于自身的qiáng大自信,散发出来,便是笼罩在他们身周的,冷然的平和沉稳了罢。
“就要上有名的梁国宫廷秘菜八段鱼膳了,两位不去一尝么?”
我和寺御君愕然转身。
正旁君一手提了衣摆,急急忙忙越过我们朝茅厕方向去,一边还回头挥手来了句,“再不去,热的可就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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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听到了自己心中,有什么刚刚获得的印象,颠覆破碎的脆响。
回到宴上,不会会,果然上了八段鱼膳。
一条鱼,形状完整,承在特制的长盘里,头尾两段,中间六段,一共八种做法。
味道,还是不错的。
副座上展开了一次关于八段里头哪段味道最好的争论,从最基本的色香味开始,慢慢引经据典,吵得不可开jiāo,渐渐把正座上,前十座之后的一gān人等也卷了进去。
前面几个,不是不管,而是他们自有喉舌在那些雄辩博引的人中间。
我么,自顾自吃鱼。
可惜,我不找麻烦,麻烦还是找上了门来。
“广湖公子自始至终不发一言,不知高见如何?”
自从开始巡酒上菜,挑衅讽刺不知有几次了。
不过因着正旁君在,又或者真知qíng的几个得到了足够的警告,没有人针对我身份提出什么怀疑,权作接受了失忆后冠了个新名的广湖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