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去弄了些鱼。穆炎说是不冷,可想想就知道,冷的程度差别而已。他就算和那寺御学箭一样,会走路就开始修内力,至今也不满二十年。而且,这内力,哪里是好修的。
冬天鱼都呆水底,他说水下有地热。
我蹲在潭边试了,水温的确是在零上两三度……
不过还是一条鱼就够了。
手头还有兔子山jī山猫野猪ròu,和几只山雀子。
山菌煨野猪,盖浇米饭。
——没办法,山菌那么老,和肥美些的野猪ròu一起煨烂了,吸了油水鲜味去才好。
jīròu冬笋饺子。
——兔ròu冬笋?好像还是jīròu和冬笋比较接近。
清蒸鱼,整条的。
——拿嫩笋壳山芦根一起蒸,去点腥气。姜蒜葱都没有,记得明年要找来种。
椒盐山雀。
——红烧?调料就盐,一些辣椒,几两菜油,怎么烧?
笋丝汤。
——再也没有别的蔬菜了。
应该能把穆炎喂饱了吧?
壁炉里头,炭火还有余光。
前头,一张矮桌,两张椅子。
都是竹的。
桌上一个大浅碗,一个小浅碗,两份山菌里脊盖浇饭。
一盏油灯。
一大碗热气腾腾的饺子,一个个浮在饺子汤上,挤满了碗面。
长方形鱼盘,平摊的嫩笋壳下垫了芦根,上头一条鱼,鲫鱼。山里野鱼背脊发黑,一看就知道不是吃饲料的。连头带尾近一尺长,尾鳍翘在盘子外头。
一碗笋丝汤,就是清水、盐、笋丝。靠着冬笋的鲜味,倒也清口,刚好和鱼ròu之类换换味。明年记得腌咸菜,咸菜笋丝汤……
一盘山雀串子,白的青的竹签,窜了焦huáng的雀子在中间。一根竹签一个,好啃得很。
“穆炎,这个给你。”小心点上一盏灯笼,递过去,“岁岁平安。”
细竹蔑,薄红稠的圆柱形灯笼,里头点了小竹节的油灯,柱面上绷的一圈绸上,写了岁岁平安四个字,安字后头画了个小人儿,大脑袋小身子的那种,在一枝树荫下,摊成大字型,枕着一把锄头打呼噜,鼻子里chuī出一个泡泡。
“?”穆炎诧异,微愣,指了指自己。
“是啊。”没看到泡泡里头那三行蝇头小字吗?
楷体,我仿着他笔迹写的:
我是南山农猎一把手
诨号野jī兔子见了愁
——穆炎。
“给……?”穆炎侧过些身,正对着灯笼端详,一边又指了一下自己。
“……”这里还有别人么,轻轻捻了下吊线,灯笼转起来,小人儿和四个字轮番出现,下面的灯穗旋了开来,“嗯。”
穆炎局促起来,接了那个灯笼,而后讷讷,微微动动唇,“……没……”
“今年你知道了。”我了然,本来就没想他送我东西,倒是没想到他会想到有来有往。我以为他会傻上一会,而后收了就好了,“明年记得就好了。”
看看他还是不安,竖起两根手指伸到他面前晃晃,“双份的。”
“好。”穆炎把灯笼转着看了一会,去壁橱旁边竹筒里拔了根筷子,走到自己房间门口,踩了根凳子,在阁楼梁上徒手钉了一寸筷子进去,而后挂了灯笼。
“开年夜饭了。”我看着他下了凳子,侧仰头看着那小人儿发呆,好笑又心疼。
想必是记事起的第一份礼物了。
等等见他还不回神,只得招呼他。
再不吃,饺子就要糊了。
四十九
大年三十在壁炉前头守岁,一边盘算开chūn要种的东西。
小狐狸啃了一盘骨头,窝回笼子里睡着了。
它特别喜欢我给的雀子骨头。
——大概我有些地方没啃gān净的缘故。
而后做了大年初一的早饭给穆炎,我回屋子睡觉。
初一扯着穆炎没让他出门,挂了窗帘,而后按着旧衣服量了布。
剪子对我而言不够快。手工打造的铁,又不是jīng确的流水线上下来的不锈钢。
穆炎去磨了磨,而后他给照着炭线裁了。
和fèng被面的寸长针脚不同,密密实实整整齐齐的线活,我火候不够。但是画的时候就打算好了,用双针双线,fèng小菱形。多费些线而已,这样fèng的,袖管裤管什么的,还更结实几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