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氏笑呵呵的接过小齐又,“唷,伯娘的小又子,亲个!”说着在齐又嫩嫩的小脸蛋上狠狠的啵了一口。小家伙以前曾被于氏照顾过好一阵子,因此也不认生,咧着刚刚冒出四颗小rǔ牙的嘴咯咯直笑。
“对了,达伢子,”根生夹了筷子鹿ròu放进嘴里,“马上就要打谷了,你家那地也是时候收回来种了,想好了种什么没?”
齐达放下筷子,满脸诚恳的看向齐根生,“伯伯,其实我来就是想和你说这事。你知道我家这两年qíng况,家里现在是一点种粮都没有了。所以我想问伯伯借点苕种,等挖苕了,我——”齐达有些迟疑的看着根生夫妇二人的面色,这个身体留下的记忆里并没有这方面的事qíng,而他前世,因为彼此相熟,种粮之类的经常互相赠送,也没有借种粮一说,所以实在是有些不知所措,因此,一咬牙,“我可以多还,只要留下够吃的就可以了。”
“行,我只怕你心头没个计较,既然你已经想到这些了,那伯伯也就匀两筐苕种给你。”根生看着眼前这个以前一心只读圣贤书的孩子,心头很是为过世的连生欣慰,于是夹了一大块鹿ròu放进齐达碗里,“至于还不还的问题,以后还是别再提了。当初你爹在世时可没少帮伯伯,我这个妹仔,”筷子指向来娣,“当初要不是你爹,早就没命了。你伯伯穷,别的没有,可是几筐苕还是有的,尽管拿去,不要你还!以后,有了什么问题,也可以尽管来找你伯伯,”顿了下,“和你伯娘。”
“行了行了,尽说这些做什么,”于氏瞪了根生一眼,拿起一个大馒头放进齐达碗里,“来,吃点这个,这个饱肚子。以后有什么事啊,尽管来找伯娘,啊!”
“嗯,我会的,伯娘,到时候你别嫌我麻烦就是。”齐达大口大口的咬着于氏给的馒头,说实话,在他心里,馒头中吃多了。
齐根生看了他婆娘一眼,又往齐达碗里夹了块ròu,才低头开始大口大口的刨起来,他的时间不多,还得赶回去,所以吃饭吃得飞快,没多久,四个荞面馒头小半碗鹿ròu就被他gān了个jīng光。而后不久,齐达也很快解决了碗里剩下的半个馒头放下碗筷。
看着两个大小男人放下了筷子,于氏连忙将桌子上剩下的小半盘鹿ròu并一盘huáng瓜半盘茄子收进碗柜,然后将来娣撵进房内,自己才开始慢慢洗碗刷锅,同时听着根生与齐达闲磕。
“对了,听你说这鹿是你自己猎来的?”根生大大咧咧的坐在院中小几子上,享受着一天之中难得的悠闲时光,顺便问齐达一些事qíng。
“嗯。”齐达抱着已经有了些睡意的齐又,回答得很是坦然。
“谁是你师傅?”
“啊?”齐达被问得有些莫名其妙,怔怔回答,“没有师傅。”
“没有师傅?没有师傅你也敢上山?”根生的声音里开始带了点怒气。
没有师傅怎么就不能上山了?齐达内心不悦,他现在虽然外表是个九岁孩子,可内里毕竟是个六十多岁的老头子了,虽然还不至于专横无理,却也没有肚量接受别人无理的批评。
那边根生还在继续,“……你老子生前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你身上,你倒好,去做这种绝门户的事qíng!你一条命,承得起多少杀孽?你想要你爹这一支断子绝孙么?……”
齐达低头听着根生的训斥,额上开始悄悄的冒冷汗。似乎,以前也曾听村里的老人们说过,打猎下套的事只有实在没有生路了的绝门户的人家才做的,而且都有专门的师傅,还有自己的规矩的,可是自己上辈子先是“破四旧”把这些老规矩都给破去了十之七八,然后又是“大饥荒”在自然的威力下被bī着把那些老传统给扔了,之后的商业经济làngcháo更是将最后一点仅剩的传统规矩打了个gāngān净净,所以,枉费他活了五六十年,在这方面,却还是如同新生儿般一无所知。可是,现在自己莫名其妙来到这个地方已经不是“马列主义毛泽东思想”可以解释的了的了,所以,这些老规矩老传统,自己只怕还得一一捡起来。
根生停了下来,转头朝屋里吆喝一声,“来娣,给我舀瓢水来,gān死我了!”
来娣没出来,于氏舀着半瓢水出来,“你也消停一会儿,达伢子好不容易来一趟,你就使劲念,把人家都念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