盘子已然冷静下来,可是他这样镇定,却太不正常了。她忐忑道,“你不生我的气?”
花朗摇头,闷头上药。
盘子觉得疼,躺着不敢动,又因不知道他在想什么,更觉不安,“那你恨我吗?”
花朗仍是摇头,一张脸本来就黑,现在更好似黑成了锅底,让盘子看得有些害怕。可问了他两次,他都一副奇怪模样,盘子恼道,“那你到底是什么意思?”
花朗一顿,不但是手势,连心也一顿。他冷静着冷静着,昨夜积累的压抑瞬间涌上,几乎是咬牙,红了眼问她,“既然决定要走了,那为什么要回来,你知不知道这里很危险!跟在我身边更危险!用那么多人的命换来的命,你就要这么làng费掉吗?”
盘子怔了怔,她只恨自己扯不开嗓门,否则非得吼回去,“他们的命都是我外公救的,他们的家人本该被牵连至死,也是我外公救了他们,安置在安全的地方,可以富足地过一世。那他们救我,有什么问题?”
“我要说的不是这个。”花朗瞪眼,“我问你,既然能藏起来,为什么要到处跟着我?”
盘子再忍不住,差点没跳起来,她简直要被他气死了!
“所以你知不知道我到处跟着你是什么意思?!我说了,说了一百遍一千遍了,我喜欢你!想嫁给你!所以我没有隐居,我想跟你一起,做你花家人,死后也要葬在花家的坟!”
将话全都说开,没有夜色遮掩,没有纱笠阻挡,四目相对,无遮无挡,话更有冲击力,也更真实,更震撼。
花朗也在那刹那生出千百个念头来,许久才道,“不可能的,盘子。”
盘子没好气看他,“为什么?”
“我身在军营,现在将军也留意到我了,我没有办法娶你。一旦娶你,很可能会被人发现。如今我也没有办法跟你去隐居,不然更会惹人注意,到时候一查,就将你也挖了出来。”
盘子眼睛直转,“娶我?隐居?她站起身,你喜欢我吗,花朗?”
花朗愣神,没答话。
盘子又要被急死了,“我问你喜不喜欢我?”
他张了张嘴,敢身入敌营的人,那两个字却好像要巨大的勇气说出来。他好不容易鼓足勇气,想认认真真告诉她,就被她打断,声调轻松,“算了,我知道你也喜欢我。”
花朗差点没咬到舌头,他到底还是将话收回,说道,“我不能娶你。”
从他种种反应看来已经知道他喜欢自己的盘子心qíng顿时飞了起来,说道,“能呀,只要你当上了将军,权倾朝野,皇帝在你面前连话都不敢说一句,就行了。”
花朗苦笑,这行事风格果然像她,“哪里有这么容易。”
盘子看着他,将那嬉皮笑脸收起来,“花朗,你还记得我跟你说过的话吗?七年,你七年不娶,我做你的军师,助你做将军。”
“七年不行呢?”
“那就十七年,十七年不行就二十七年,哪怕是七十年,我也等你!”
花朗愣神,看惯了她的吊儿郎当,却不知那都是幻象,这一年来总出现在他身边的盘子,才是真正的她。
是个姑娘。
是个不输给任何人的姑娘。
只要是她想做的事,哪怕是千难万险,她也不会退后一步。
她喜欢他,喜欢到可以追到天涯海角,他都不知道她是怎么藏的,又是怎么过的。戴着那长长的纱笠,游走在凶险之地。
花朗握了她的手,“喜欢……”
盘子微微屏气,没有出声打断他。
花朗心口也似堵了一口气,俯身咽了一咽,“我也……喜欢你的。”
盘子怔神,等确定这话不假,已然展颜。伸手就环住他的脖子,探头往他嘴上啄了一口。
花朗当即僵住,她抱他就算了,她还、还亲自己!
盘子见他又变回了木头,眨眼说道,“你犯不着一脸被非礼的模样,你在我家醉酒的两次,我都把你的身子看光了,羞什么。”
花朗:“!!!”
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所以……他还到底是不是童子身?
太乱,太乱,他得好好理理。
还没想完,她又借力而上,埋在他脖间,声音细而平静,“我等你,等你做了大将军,带我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