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谨容绾了袖子,去接他手里的墨锭:“我来研墨。”
陆缄也就把墨锭jiāo给她,自铺了纸,取了紫毫笔,开始画图,状似漫不经心地道:“我打听过了,那盐碱地需得jīng耕细作才是。水退去半个月左右,要让人深耕一遍,晒晒,再耙耙,千万别让它板结,不然会返盐。明年种水稻倒也罢了,但今年头一年种高粱,恐怕出苗有些难。”
林谨容忙道:“那该怎么办才好?”
陆缄停下笔,看着她道:“切记播种以前先泡泡种子,多撒些种子也就是了。”
结合上一世的事qíng,林谨容晓得他对此应是了解得足够透彻的,便认真记下不提。忽听荔枝轻轻敲了敲门:“奶奶?三老爷有事,使人过来找二爷。”
这当口,哪里会是什么陆三老爷要寻陆缄?分明是涂氏要找陆缄,说的事qíng也不会是别的,定是要让陆缄去替她在老太爷面前说好话,好让她分桩实事来管管。
林谨容真的觉得涂氏很没有眼色,很沉不住气,但她实在也管不着,便看向陆缄,陆缄提高声音道:“就说我歇了。”
他这是故意说给外头的人听的,林谨容想了想,劝道:“还是听听是什么事吧。万一是有急事呢?”
陆缄盯了她一眼。
林谨容笑笑,也就不再劝,继续研她的墨,陆缄继续画他的画。才画了几笔,外头传来低低的央求声:“荔枝姐姐,求您去和二爷说说罢,三老爷有些不舒服。”
林谨容挑了挑眉,先是有事儿,这会儿又变成不舒服了。亲爹不舒服,让人来叫都不肯上门,那可真是不妥了。
陆缄突然站起身来,拉开门走出去,看也不看站在廊下的那小丫头,淡淡地道:“荔枝,你取了灯笼领她去外头和二门处的婆子说,三老爷不舒服,让她们赶紧传话去外头,让人去请大夫。”
第205章:绞罗
林谨容从陆缄身后看出去,只见涂氏房里的小丫头月儿缩头缩脖地站在廊下,胆怯地看过来,一副快要哭了的样子。那样子不说像涂氏,也算是深得涂氏的真传。
荔枝真是讨厌透了三房的人,才一听陆缄如此说,立刻就让樱桃去点灯笼,叫了豆儿作陪,含着笑去拉月儿的手:“月儿,速速随我一起去,误了大事不好。”
月儿左右为难,待还要再说两句,陆缄已经回了房,把门紧紧闭上了。荔枝不屈不挠地劝她:“走罢,你先前来的时候也不把话说清楚,这会儿才说,已然耽搁了不少时辰,不着紧些,回去后一定挨罚的。”
豆儿也跟上前来,与荔枝一左一右,亲亲热热地挽了月儿的胳膊把人qiáng送了出去。
听见院门被关上,外头终于清静了,林谨容见墨汁够用了,便放了墨锭,问陆缄:“分工的事你和祖父说过没有?”
陆缄有些心烦意乱:“先前吃饭的时候,趁隙提了两句。”
林谨容就不再言语,站在一旁看他画图,每当他画好一张图,便把图拿到一旁去晾着。良久,陆缄起身将紫毫笔放在砚屏上,有些烦乱地道:“一共五套,咱们、家里、岳家、吴家、清州的舅舅家,每家一套。”一边说,一边侧耳细听。
林谨容知道他是在挂心刚才那事的后续,此刻他的心qíng一定十分矛盾,既希望让三房那边死了这条心,又害怕处理不当,闹得不可收拾,丢了三房的脸面。便道:“我再使人去瞅瞅?”
陆缄摇头:“不必了。先睡吧。”
二人一同出了书房,桂圆领着樱桃送上热水来伺候二人盥洗,林谨容才把揩牙粉放入口中,就听外头门响,接着荔枝在帘下道:“奶奶,奴婢回来了。”
陆缄将手里的帕子放下,也不说话,就抬眼看着外头。林谨容只好含着揩牙粉道:“进来回话。”
荔枝和豆儿一同进来,先行过礼,站定了,头也不抬地低声道:“奴婢们按着二爷的吩咐,送月儿去二门处,她半途却又肚子疼,奴婢只好等她,等着等着不见人出来,再去一寻,竟然不见了。这可吓坏了奴婢二人。奴婢待要多寻几人去寻,又恐她是忘了我们还在外头等她,或者是出来没看见咱们便先行回去了,惊动大伙儿不好看,便让豆儿在外头候着,奴婢去了三太太那边相询。幸好,人是早就回去了。”
荔枝说到此处,便识趣地停住了,并不提陆三老爷不舒服之类的其他话题,也不说三房那边的人如何反应。豆儿更是垂着头,一言不发。但若是仔细去看,都可以看到她们脸上隐藏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