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衣多媚_作者:意千重(313)

2016-10-11 意千重

  他冷冷的想,她最好被反噬,最好永远成不了功。成不了功很好,被反噬后的人很惨,她会来求他的,到时候他会狠狠地惩罚她。

  若是她成功了呢,假的就是假的,永远都不可能替代得了真的,哪怕就是演技再好也不能。

  像雪霓这样gān净,手上不曾沾染过血腥的人,不会想到,像源子韶那样的人,出生入死,遍尝血腥,对于身边的一切,早就不是单纯的依靠眼睛和耳朵去判断真伪,而是用一种野shòu的直觉的去判断真伪。

  人和人,即便是亲如兄弟,分别十年后也会见面不相识,因为脑子太好使了,更容易受到眼睛的欺骗;可是野shòu不同,它们单纯只靠嗅觉来识别同类,源子韶就是那样的野shòu。

  他等着看她的笑话,他等着她在被北辰星君识破后,被赶出来,走投无路,身败名裂。那时候他会高高在上的看着她,看她流泪,看她绝望。他想到她会有这种悲惨的下场,他抽痛的心终于好受了许多。

  等她去了,他又忍不住担心她会被秘法反噬。他想去阻止,却又想,是她不对,她背叛了他,他为什么还要管她?她是自作自受。他又想,他是乱套了,她的修为很高,怎么可能被反噬?心烦意乱之下,他索xing闭了关,就等着出来看她的下场。

  只是他不曾想到,结果竟然会是那样,她居然死了。

  那天他出关,时间不多不少,刚好五年整。原本他是想闭上几十年或是百年的,那样正好看她的下场。可是他想,万一她被反噬了,急着找他救治怎么办?他等不及要教训她了。又或者她成功了,北辰星君那么聪敏,想来早就识破了她的真面目,闭关的时间太长,会赶不及看热闹,错过了多可惜啊,于是他掐好了时间早早出关。

  在门人来迎接他的时候,他淡定的笑着,却总是qíng不自禁地在人群当中寻找着那个熟悉的身影。算算她没被反噬也该被北辰星君扫地出门了,她会不会来?若是她死撑着不来,他该不该去刺刺她?不等他臆想完,封舟已经告诉他,她已经死了。

  时隔数千年,他还能很清晰的记得当时的感觉,愤怒和不甘,更多的是绝望和悲伤,还有愧疚。他一时心如刀绞,痛得说不出话来,随即他又想,别人最多就是被反噬,添点病症和痛苦而已,她怎么会死?她活该,这是天谴。

  封舟小心地看着他,低声说,她孤零零的死在了高高的芦苇丛中,死因不明。她就葬在幽冥huáng泉的糙地上,她坟上的野花开得挺好的。

  他淡淡地笑着说:“我知道了。”其他的他什么都没问,转而问他的门人,在他闭关的这五年里,殿里都发生了哪些事,什么事是需要他处理的?还耐心细致地检查考校了一遍年轻门人的修为。

  他知道大家都在悄悄的看他,都在疑惑他的冷淡和镇定,他却装作什么都不知道,淡定的笑,举止优雅而得体。他没有了悲喜,他的修为更加jīng进了,圣灵殿的殿主,从来都是天神中的天神,非一般的存在,门人们对他景仰万分。

  他又重新开始了忙碌的生活,他忙得脚不沾地。只有这样,他才能在累极了之后勉qiáng睡去,梦里才不会出现她的影子。他其实是很害怕栗叶去寻他报仇的,不是因为他打不过栗叶,而是他一看到栗叶就会想起她。

  在这件事之前,他从来都不知道,这世间,最折磨人的酷刑不是别的,就是恨和悔。他夜里睡不着,悄悄跑去幽冥huáng泉找到她的坟,封舟说得没错,她坟上的花花糙糙长得的确很茂盛,比别处的娇嫩得多。

  他只看了一眼,就赶紧朝她的山dòng跑去,因为他怕他会忍不住摧毁了她坟上的花花糙糙。他嫉妒,她是能和花糙树木,飞禽走shòujiāo流的人,就算是死了,也有这么多的花花糙糙簇拥着她,让她不寂寞。可是他多孤独啊,她死了以后,他就再也找不到一个可以陪他喝茶,可以抱着他入睡,忍受着他的怪脾气,受不了又给他一巴掌的人。

  他停在了她住过的dòng口,铜皮木门在星光下闪着冰冷熟悉的光,湿润的夜风在铜皮上凝结成了夜露,晶莹剔透,美轮美奂。

  他想象着她就坐在里面捧着青瓷茶杯,巧笑倩兮。他想象着她正坐在里面碾药制药,给他讨厌的那些的小妖们疗伤治病,满脸的温柔恬静。

  他忍不住探手一推门,夜露沾了他满手的湿润,顺着门板淌下去,像极了那天他把她从冰蓝背上推落后她眼里的泪。小心翼翼地推开门,屋里一切如旧,仿佛还残留着她身上的野jú花香。他终于忍不住,扑倒在尘埃里,嚎啕大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