牡丹在上元节观灯时并不曾见过陈氏,对陈氏有些陌生。白夫人趁着众人不注意,低声捏捏牡丹的手,小声道:“这是个可怜人儿。二十多岁就守寡,一直不肯再嫁,唯一的一个儿子又有些不明白。”白夫人指了指头,“看着好似与常人无异,实际上不行。现在二十岁了,还没婚配。汾王和王妃平日最挂心的就是他们母子,最cao心的就是这个孙儿。你和她说话的时候小心着意些,别不注意得罪了人都不知道。”
鬼使神差的,牡丹突然想到蒋云清,不由打了个寒颤。蒋云清那样的身份容貌,在这样的宴会中,能找到什么样合适的亲事?蒋老夫人下了这么大的功夫,甚至不惜厚着脸皮死皮赖脸地将蒋云清送到这里来,显然是有的放矢。
白夫人也显然想到了,惊讶地看着牡丹,二人对视片刻,都不约而同地摇了摇头。但愿是她们多想了。
没有多久,客人们也陆续到来。汾王妃此番所邀请的客人很有些意思。有与她jiāo好的王妃,公主,还有许多公卿家的夫人和女儿,甚至还有普通官宦人家的妻子女儿,老中青三代都有,身份地位也分了三级,泾渭分明。
汾王妃热qíng地把王夫人和牡丹二人介绍给平日与她jiāo好的人,众人也很客气,多有恭维。表面上看来仿佛是专门为了庆祝王夫人重返京城上流圈子,特意介绍牡丹这个小朋友给人认识,请托人家看在她的面子上多多照料。但随着年轻未曾婚配,且父亲官职都不大,家庭也不怎么富裕的女子越来越多,牡丹也越来越意识到这次宴会不同凡响。
第二百四十八章针尖对麦芒(一)
老夫人到的时候不早也不迟,杜夫人没有出现。牡丹想到蒋云清说她吊了脖子,便知勒痕一时半会儿是消散不去的,为了脸面,她不出现也在qíng理之中。
只是苦了牡丹,不得不上前去伺候老夫人,当着众人的面,老夫人倒也没有为难她,还当着汾王妃的面夸奖了她几句。只是在和其他人打招呼的时候,刻意略过了就在一旁的王夫人,假作不认识王夫人,把下巴抬得高高的。
可偏生就有位与她年轻时就不对盘的蔡国夫人故意要与她介绍王夫人,重重地咬着方伯辉的官职和名字,说给她听,抚着手笑:“郎才女貌,真是绝配。”
“阿悠一向很好……”老夫人的声音小得几乎听不见,笑得也极其难看,却不敢在这样的场合下给王夫人难堪,只怕不小心得罪了汾王妃,所求落空。只有牡丹离她离得近,听到她喉咙里压抑的,呼哧呼哧的低喘声。
王夫人含笑施了一礼:“难为您夸奖我。”随即坐到一旁与其他人说笑,根本不把老夫人放在眼里心上。
难为自己夸奖她?看看她那狂样儿!年纪一大把,还打扮得花枝招展的,难怪得再嫁都能嫁得这么好,原来心思都花在这上头去了。要说这些男人,怎么一个个都是些贪色的?老夫人气得发颤,怎么看王夫人都是不顺眼的,可是她也不得不酸溜溜地承认,王夫人的确是嫁得很好,非常好。特别是如今对方对照着自家儿子,更是气死人。
还有这个蔡国夫人,年轻时就爱和自己比,比家世,比容貌,比穿着,比男人,比儿子。真正算是棋逢对手,但自己总比她要略占着点上风,这回可好,正是虎落平阳被犬欺,恰恰被她给逮着了自己落魄的时候。真正可恶!且给她等着,等蒋重重新得了圣宠,才好出了这口恶气。
老夫人窝着一肚子的气无处发散,一回头就找到了牡丹:“难道云清没有和你说么?她在哪里?怎么不见她?”按着她的想法,牡丹早就应该暗示汾王妃,还有个小姑跟着住在这里,然后汾王妃就顺理成章地一并请了蒋云清,奈何竟然不见!
“说什么?”牡丹微微一笑:“云清在她的房里呢,王妃没有邀请她,孙媳不敢让她出来。”
老夫人狠狠地瞪着牡丹,装什么糊涂?一定是合着王夫人一道,来收拾报复蒋家的。
牡丹坦然看着她,却略略提高了声音:“祖母您怎么了?不舒服么?”
周围的人都回过头去看着她们,牡丹一脸的温顺关心,老夫人怒目而视,一脸欺压人的表qíng。蔡国夫人嘿嘿笑了一声:“我说老姐妹,新妇不懂事儿您好好教就是,别气坏了自个儿。看看多乖巧的孙媳妇,我看了都喜欢,舍不得骂。”
老夫人收回目光,直直看着蔡国夫人,淡淡地道:“谁说她不懂事儿了?她懂事得很。我这是看到她头发上有个小虫子。”说着果然叫牡丹挨过去,替她整了整头发,贴着牡丹的耳朵低声道:“你要分清楚,你是谁家的媳妇。在这个关口捣鬼,府里不好,对你和大郎又有什么好处?趁早弄明白,免得以后后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