跑腿不讨好的事儿都是自家gān,松香撅着嘴不说话。柏香根本不看她,只命人支起桌子,殷勤笑道:“夫人,有蒸rǔ鸽,您多用点。看您最近都瘦了。”
瘦了又如何?反正也没人心疼。杜夫人抚了抚脸颊,有些意懒心灰:“那边还病着的?”
柏香点点头:“是的,今早送进去的米汤纹丝不动地端了出来。听牛妈妈说,每天躺在chuáng上就是流泪,老夫人给的那些香啊粉的也不用了,人都瘦了一大圈。太医说了,要是这样下去,再得两天就不行了。”真是奇怪了,这桩亲事不见得就能成,蒋云清闹腾什么?
没想到一向绵软的蒋云清硬起来也怪硬的。杜夫人抬起银鎏金荷叶小碗来,将犀角箸拨了几下晶莹如玉屑的米饭,半点胃口也没有。柏香见状,忙取了银鱼尾匙舀了几匙蒸rǔ鸽汤递过去,殷勤相劝:“就算为了二公子也要好歹多用些。”
杜夫人秉承的是食不言睡不语的规矩,她沉默着像吃药一样地熬着吃完了半碗饭,半碗汤,几箸菜,将犀角箸轻轻放下,取了丝帕小心翼翼地擦了两下嘴角,方低声道:“又派了一拨人去请大公子和何氏?”
“是的。这次去的是红儿。”柏香利落地收拾着碗筷,不时偷瞟杜夫人。杜夫人现在仿佛是在jīng心谋划酝酿着什么,问题是杜夫人现在很多事qíng都不和她说,最多就是让她传传信,跑跑腿,有事都直接和当事人说。大约是心中有鬼,她觉着实在有些不安。
杜夫人带了几分嘲讽地道:“那母女二人还守着老夫人呢?”
“应该是,这两日都是天不亮就去候着,形影不离的。”
杜夫人略略一沉吟,指着前面那碗才动了几筷子的蒸rǔ鸽:“这个清淡养人,端去给雪姨娘,让她好生将养着,闲来开导开导清娘,别给家里添乱。现在家里这qíng况,禁不住闹腾了。”
柏香应了,拿了食盒装好,正要叫小丫鬟来送去,杜夫人看着她道:“你亲自送过去。”
柏香不明其意,却也只得应了。提着食盒才走到门口,就见刚提起来的二等丫头金珠步履匆匆地进来,遇到她也只是含笑行了个礼,就要往里走,好似有什么急事要同杜夫人禀告一般。柏香本能地感到不安,故意拦住了诈道:“你这丫头从哪里来?适才夫人到处找你,也不见你影踪,正生气呢,我替你遮掩,说你去了厨下,快和我对对,省得漏了口风。”
金珠眼里露出焦急来,qiáng笑着谢了她,半点口风都不漏:“是半途遇到老夫人房里的绿蕉,说是少夫人过来了,请夫人务必过去一趟。”
这样三请四揖,肯定要来的,值得这么急着去报信?柏香心中猜疑,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金珠越过她,进了房。待要上前去听听杜夫人和金珠说什么,金珠却又聪明,不曾关门,自己什么举动都会被看得清清楚楚。柏香只好轻轻叹了口气,转身离去。
雪姨娘见着那碗鸽子汤,眼泪“哗”地淌出来,咬着帕子呜咽了两声,低声道:“还是夫人记挂着婢妾。”
柏香手脚利索地给她布好碗筷,劝道:“夫人很是担忧姨娘和娘子的身体,她是没空,不然就亲自过来了。让姨娘好生将养着,闲来开导开导娘子,别给家里添乱。现在家里这qíng况,禁不住闹腾了。”
雪姨娘低声道:“婢妾知晓了。”
柏香满脸的同qíng:“姨娘,恕奴婢多嘴,有什么事是不能解决的,娘子怎地就……?”
雪姨娘的眼睛眨了眨,停止流泪,借着喝汤,将眼睛垂下去,低声道:“她年幼不懂事,一时半会儿想不开也是有的。”又咬着牙齿道:“这个不争气的,让她好生饿上两顿就知道厉害了。”
看来是什么都问不出来了。杜夫人和金珠有事qíng瞒着自己,雪姨娘这里也有事瞒着自己,柏香敏锐地感觉到什么地方出了差错,仿佛杜夫人不再如同从前那样相信她了似的。因为最近她竟然没听到关于蒋长忠的半点消息,几次有意同杜夫人提起蒋长忠来,杜夫人竟然都没接她的话,这实在不正常。柏香默默坐了片刻,只好起身告辞。
雪姨娘忙放下手里的汤匙,送她到门口。目送着柏香的背影,雪姨娘轻轻蹙起眉头来,原来这件事柏香也不知道夫人是什么态度。
自从知道老夫人有意将蒋云清嫁给汾王府的傻王孙之后,蒋云清就日日以泪洗面,却也不见老夫人有半点心软,还派人来严加申饬。蒋重则不露面,更谈不上表态,她是从杜夫人身边出来的,杜夫人就是她的依靠,她心疼女儿,自然只有去求杜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