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期检查。”霍斐耸耸肩膀,继而上下打量了他几眼,又看到后面那辆抛锚的悬浮车,不禁笑说:“车被禁了?哈,很像那群内阁老头子的作风,我猜他们现在一定正在到处找你呢……你是要回中央宫还是军校,我载你一程?”
室外气温已经达到了三十七、八度,汗水失去固摄,源源不断的从额发间流下。因注she了过量保鲜培育剂而疯狂生长的头发已经快抵达腰际,丝丝雪发因湿热而纠缠在一起,让他看上去似只刚从水里拎出来的兔子。
霍斐从后视镜中望去,看到一队保卫兵正在医院门口东张西望,眼见就要巡视到这边来,他按动按钮,副驾驶的车门自动弹开。青年瞥了个眼神:“快上来吧!”
靳雨青压低脸庞,一个闪身钻进了悬浮车中,士兵追来时,霍斐突然踩下能量翘板,轰地驶了出去。
猛然的加速眩得靳雨青头脑发昏,胃里翻滚着剧烈的呕意,他几乎以为自己要中暑了。霍斐体贴地将控温器调低了温度,循环式冷气流在车内活动起来,寥寥地chuī过耳畔,几分钟后,喉嗓里那股呕吐的冲动才渐渐压了下去。
“需要保鲜剂吗?”霍斐目视前方,右手弹开靳雨青面前的储物盒,里面凌乱放着几支注she用密封保鲜剂。但是靳雨青更加关注的,却是药剂旁边角落里的一把白色不明材质的手枪,那是军部里也从未见过的新鲜款式。
他知道又是霍斐的新杰作,禁不住取了出来,细细观察。
未几眼中便流露出惊艳——霍斐真不愧是枪支设计的天才,倘若军部知晓他有这样的本事,定是要千方百计、威bī利也会将他绑进实验室里去的!这把枪无论从手感、重量,还是弹匣的设计上,都是别出心裁的。特殊的造型能够大大缓解子弹发she时产生的后坐力,自动追踪准星也完美解决了以往枪支易受电子磁场信号gān扰的弊端。
霍斐听罢赞赏,笑说:“这只是半成品,还有些小数据需要反复实验才行。毕竟是武器,若是杀人不成反倒伤己,可就惨了。”
靳雨青翻转枪支,看到枪托背面雕刻着繁复的花纹和字符。他知道霍斐把每一把独立设计的武器都当做自己的宝贝,有为他们取名的爱好,故而下意识将那几个字母读了出来。
“he,雪流沙。”霍斐一边开车一边解释道,“诺亚清洗之前,人类培育的一种玫瑰的名字。”
“……”靳雨青僵楞了几秒,再看那花纹确实形似怒放的玫瑰瓣,疑惑道,“玫瑰?”
霍斐转头看了他一眼,说:“觉得一把用来杀人的枪叫这样的名字太旖旎了吗?顾允清,其实说实话,我从来不觉得玫瑰是个多温柔的属种,它们会用尽全力刺得你血ròu模糊,让你就着自己的鲜血去欣赏它们怒放的美丽。枪也是这样,你要使用它,必然要承担被它刺伤的威胁,不是吗?”
没等对方接话,霍斐便嘲讽似的叹说:“只不过现在的人习惯于剪掉它们的刺,让它们除了绽放之外毫无利用价值。”
靳雨青笑了笑,把手枪放回了储物盒,目光转向瞬息变化的窗外,景致已经从寂寥平静的医疗区变成了繁华靓丽的商业区。他从墨色的隔离窗上看到自己脸色苍白的倒影,平白添了许多病弱的虚美,活脱脱一个花匣里的jīng致标本。半晌,才心不在焉地喃喃:“嗯,也许吧。”
霍斐不太懂他突然落寞的心qíng,便只以为是在医疗区里闷坏了。忽而车子在一个十字路口右转,渐渐驶向中央宫的反方向,最后进入一片灯红酒绿的街道。
街面yīn影处被人用彩色喷漆绘制着露骨的涂鸦,意味隐晦的翻云覆雨的图案大喇喇地bào露在视线里。几对男女斜靠在涂鸦下面,吞云吐雾,jiāo织着烟糙气味地相互湿吻抚摸。天色的深暗使人无法目及小巷的尽头,但零星亮起的吱呀旧街灯映出更加难言的景色。
花期早已不是限制植人yù望的笼锁,但他们仍然对保持稳定的伴侣关系不屑一顾。需要养护或被养护时,但凡遇上个心仪的对象,除非是格外厌恶的某些属种,否则也不会有人刻意拒绝。生殖传育都是那些力量种贵族的事,对于可有可无的平民来讲,活得痛快就已是全部。
中央区聚集着大量贵族力量种,故而顾允清平日所见皆是繁华有序、光鲜亮丽的植人都市。越是向外辐she,这些潜藏在压榨之下的景象越是触目惊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