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终还是怜悯心居上,出于本能一般,把手伸给了钱寡妇,“奶,我在这。”
钱寡妇摸到秀chūn的手就紧紧抓着不放,把秀chūn扯到自己跟前,就像是有底气了一般,对宋家二老道,“你们也看到了,chūn儿打小跟着我,压根就离不开我,除非我今天死了,否则你宋家人就别想把我孙家的种带走。”
钱寡妇有一点踩准了,秀chūn叫孙秀chūn而不是宋秀chūn,单凭这一点,宋家这个亲戚就没那么有底气,退一万步来讲,钱寡妇都不管秀chūn死活了,宋家人又站啥立场上来管呢?
秀chūn他外公叹了口气,对钱寡妇道,“老大姐,我只有一点要求,开chūn之后一定让chūn儿上学,哪怕上学的钱我们来出都成。”
钱寡妇固执道,“不劳你们费心,chūn儿上学的钱我自己会想办法。”
话讲到这份上,哪还有谈下去的必要,秀chūn她外公先出去,喊秀chūn,“chūn儿,你出来。”
钱寡妇拽着秀chūn的手不放,她看不见,生怕秀chūn就这么跟着宋家人走了。
秀chūn用了些力气才挣开,她外公外婆还有大舅都在外头等着她。
秀chūn出去之后,宋建军把一卷钱塞进了秀chūn棉袄口袋里,秀chūn外公低声叮嘱道,“收好了,别给其他人知道,留着自己花,不够了来找外公要。”
“外公,我奶她…”秀chūn不知道该怎么说,在她生活的那个世界,秀chūn的家庭就像宋家人一般和睦,他们杨家人的唯一信念就是保家卫国,哪曾有闲心为了杂事你争我夺,也就来到这里,秀chūn才算是开了眼界。
宋建军摸摸秀chūn的脑袋,“小丫头别想太多,那是你奶,好好待她。等你放假了,大舅来接你去兰州玩玩。”
等宋家人走远了,秀chūn才进屋。
“chūn儿,你外公他们跟你说啥?是不是在你面前说我坏话了?你可别信他们,他们没安好心…”
秀chūn盘腿坐在炕上,打断钱寡妇,“他们没有,没说你坏话,让我好好孝敬你。”
钱寡妇哦了一声,屁股挨在炕沿上,不吭声了。
秀chūn从口袋里掏出宋建军给她的一卷钱,这一卷钱里有五块、两块、一块面值,秀chūn来回数了几遍,统共有五十块钱。
这么多钱搁在哪都不放心,秀chūn在屋里来回扫了几圈,最终把视线落在房梁上。
找了根麻绳把这卷钱系上,站在炕上,伸手就能够到房梁,秀chūn把钱塞在了房梁和房顶的夹fèng中,生怕漏雨,还挑了个房顶gān燥的地方。
钱寡妇瞎了眼,耳朵格外灵敏,察觉到秀chūn窸窸窣窣有动静,忙问,“chūn儿,你在gān啥?”
若是搁在以前,秀chūn可能会毫无保留的告诉钱寡妇,可现在,秀chūn存了点小心思,道,“我没gān啥,快中午了,我烧饭去。”
过年剩的菜早就被吃光了,没了ròu,秀chūn只能砍点大白菜,捣碎了和玉米面拌在一块,做玉米面菜团子,油壶里的油秀chūn舍不得倒太多,滴了几滴进去,寡油少盐的东西,吃着味道也不好,秀chūn吃了两个就不愿意再吃了。
下午秀chūn想去地里转转,准备打点野味,她刚跟钱寡妇说去地里,钱寡妇不赞同道,“大冷的天,去地里gān啥?哪儿也别去,在家陪奶唠唠嗑。”
秀chūn不由心烦,拔高了声音,“奶,我是你孙女,不是你的阿猫阿狗。”
啥事都要管,烦!
不理会钱寡妇,秀chūn把从宋家穿回来的新衣裳换下,仔细的叠好搁在大木箱里。对襟红棉袄是陈秋娟在兰州买了带回来的,黑色土布棉裤是秀chūn外婆做的,里面的棉花芯子是今年的新棉花,棉鞋是二舅妈给做的,二舅妈还做了双拖鞋…
秀chūn穿上她原来的破棉袄,拎上小篾篮子,从自家土坯房后的斜坡下去。
泽阳市位于中原地带,山少平原广,整个芦汪北合作社范围内,没有一座山,哪怕小山包都没有,一望无际全是麦田,沿着田间小梗,秀chūn连走带跑了很长时间,原本还想打点野味,结果连个野jī毛、兔子尾巴都没看见。
三年自然灾害刚过,地里但凡能吃的东西,哪样不被人惦记上,别说野jī野兔了,田埂上一溜烟光秃秃,糙都给人拔了,哪里还有什么能吃的。
两手空空从地里回来,秀chūn坐在自家的两分自留地上,老气横秋的叹口气,空有一身力无处使呐!